临近晌午时分,从运河上游驶来一支船队,五艘快艇簇拥着三艘二百料呈品字形排列的小黄船,旗舰二楼顶蓬上一杆竖幡迎风猎猎,上有武定侯,中间则是一个大大的“郭”字。

朱植接报忙迎出甲板,老远见那支船队驶往本队下游停靠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五艘小艇靠近,前面小艇上一人身着狮子图案补子的绯红武将袍服,负手长身而立,身材修长伟岸,只是微黑的肤色冲淡了儒雅的面相,而颌下三缕黑须则带着几分飘逸。

“小婿见过阿翁!有劳来回奔波,实在惭愧!”见武定侯郭英扶着舷梯而上,朱植躬身施礼,正要上前扶上一把,以便他登上甲板,不想郭英却一甩袍袖,恭恭敬敬地行起君臣之礼。

“殿下就藩是大事,臣劳碌一些算不得什么,尊卑礼仪,殿下须得留意些才是!”郭英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一肃,两手虚抱躬身一拜。

这倒不是他做作,虽为翁婿,但身在官场在家宅中私下亲近些倒无所谓,在外则会落人口实。毕竟这样的礼仪细节小事,老朱也是有规定的,藩王出镇地方,官吏谒见必须以君臣之礼。

朱植苦笑伸手虚引道:“这湖边船头风大,武定侯请入舱室歇息片刻。”

这些风帆官船虽只是四百料浅船,但全长近八丈,宽三丈半,加上底舱一共三层,有舱室二十余间,需三十六名水手驾驶,若干料即为载重若干石,运力很强。

不过作为朱植的旗舰,更多是载杂物和人,舱室都被整改过,房精致清雅,适合朱植接见一些亲近的臣僚,对一些重要的事预先磋商确定意向,最后再在中厅召见王府属官各司其职执行。

为了保住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原本被乔玄俭打发得远远的两名宫婢被召了过来,奉上香茗后退出时顺便带上了房的门,剩下朱植与郭英在主侧位置相视而坐。

见郭英面色肃然,久久沉吟不语,朱植端起茶盏示意道:“阿翁请用茶!可有办法教予小婿?”

“根椐田易报来的情况,王爷如此处理此事会激怒陛下,白莲余孽也就是红巾残部,他们的身份是隐秘而敏感的,既有了线索一个处置失当,必会再兴大狱,与蓝玉案混为一谈更是极为不妥,这也不是陛下所愿意看到的,如今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需要安定,殿下可明白?”郭英端起茶盏吹了口气又放下,严肃回道。

朱植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可如果老老实实,按规距做事正是顺了别人的意,无论那个总旗张达,还是推官周立本,他们都只是小角色,不足为道,收买他们的人才需要考量一番。可以本王有限的实力又如何能真正查实到收买他们的人呢,但是……父皇却可以,太孙也必定很乐意推波助澜,不是么?”

郭英闻言一怔,面露惊奇之色,才多久未见,这个次婿竟然有偌大的变化,似乎一下成长了十年的阅历,对问题的关键看得很透彻,但这些并不算什么。

如今蓝玉案后,长兴侯耿炳镇陕西、宋公冯胜镇山西、颖公傅友德镇北平,而郭英自己镇辽东,皇帝又提拔杨等新锐将领掌辽事,意在将边防兵权交接给藩王的同时,又安插上亲厚于太孙的新一代武将,可事情并不会那么顺利。

耿炳接收信公汤和旧部,暂听秦王节制然后转交太孙不成问题,可宋公冯胜与周王的亲厚关系,断不可能将山西及山西行都司兵权转交晋、代二王,而周王与燕王的关系又使得晋、燕二王不和。

北平的情况尤为复杂,颖公傅友德怕是很难顺利接管魏公徐达与蓝玉的旧部转手给太孙的人,要分燕王的兵权给宁、辽二王就更难了。宁、辽二王太年轻,并无多少实力军功,威信不足亦无大权,即算有护卫也仍然很难避免燕王插手。

想到这些,郭英不禁眯起双眼,目光锐利逼人地盯着朱植问道:“辽东都司军民成分复杂,殿下想要主其事,若驾驭失当,其后果殿下考虑过吗?太孙果真能成为你的坚实后盾?”

“既然有这个机会,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皇失望,总要试试。不为别的,就为了王妃与王府属吏军民,本王既就藩,总要对他们的将来负责。”

朱植闻言面容肃然,意志越发坚定,眼神毫不避讳地与郭英对视,同时传递着另一层意思:本王立足辽东,地位越稳固,武定侯一家在朝中的地位则更加显贵,太孙就更加看重,合则两利,有何不妥?

郭英默然地移开了目光,低头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小口,再放下茶盏时似乎已做出了决定,目光温和地微微点头道:“既如此,这件事……俺回京替你斡旋,你到了辽东,要尽量避免与杨接触,更要小心朝鲜李成桂,可明白?”

“小婿自是知道,先立足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昨夜草撰的一份奏疏,还请阿翁帮润色一二,小婿好另一份。”朱植心中一喜,这开头首件大事总算达到了预期,便欣然从袖袋中取出奏本递增了过去。

“大体上没有问题,但用词略有些欠妥,更不能明确指出幕后之人疑为北平燕藩所为,必须诚惶诚恐告罪,则上位必定心如明镜。”

郭英接过去迅速观看了一遍直皱眉,顺手从桌案上拿起一管狼毫,铺开宣纸重新修改完直接退了出去,这会儿也没再一板一眼地行什么君臣之礼告退了。

朱植毫不在意,接着再抄录了一遍,待笔墨干透折叠装入奏章专用纸封,粘上金漆,到时由郭英回京直接上奏,无需走朝庭通政司。

不过……是否要先与东宫太孙通个气呢?算了……还是应该避免过早地让东宫插手,郭英也会拿捏这中间的分寸,虽然他此行明面是奉诏去辽东练兵,但也是送藩使,代为上奏无可厚非。过了这次,以后接触就必须保持距离,这是老朱所划定的规则。

随后,朱植在中厅召见一众王府属吏,将此事处置方案公布了下去,但因王府左、右长史随王妃先行,只能让王府内外都知乔玄俭、王府围子手左千户宁庸,率两百围子手押送嫌犯随郭英同行。

王府内官编制,除长史司、护卫指挥使司,内官就是都知监,设正、副都知,秩正、从五品,负责掌印、佥、掌司、长随、奉御,下辖无定员;女官则有尚宫司记、典记各一人,秩正六品、正七品,下辖女史亦无定员,但没实权职事,更多是受王妃直管。

午时过后,宁庸点齐了围子手,将锦衣卫张达与周立本等七十余人,加上白莲余孽三人,另五人因为韩氏提供的情报可能导致泄露朱植扣押韩氏的事,被秘密处决沉湖了。共七十三人绑缚分开关押到三艘小黄船上交预乔玄俭,随之在朱植的嘱咐送行下,随郭英、乔玄俭乘船南下。

而韩氏母女则是秘密,郭英自然还不知情。朱植率船队继续启航,北上济宁州会合王妃郭钏与王府属官的先行船队前往辽东。

其实走山东登州至金州卫海路到辽东要近得多,但就藩所乘船队都是浅船,不适合航海,而郭英事先也没这么安排,只行给运河沿途官驿,所以只能绕一个大圈,到北平府香河驿改走陆路,而送藩的漕运官船也将返回南京。

好在香河驿是个大驿站,朱植及一众王府属官都住得下,当然士兵们只能在外扎营并看守所携带的粮秣杂物等。早先接到行的香河驿驿丞倒是非常热情,率一众小吏忙进忙去,食宿供给一并到位,官兵人蓄饮用热水都备了不少。

然而要改走陆路有个问题,燕王朱棣率傅友德等大将正在宣府练兵,北平府的车马骡驴被征调一空,现无运力可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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