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雾,夜。
乳白色的月光在雾色的朦胧下,也将自己的俏丽身姿潜藏。
如果不是他盯着江前幽幽粼光,今晚的月倒不易见到。
微风,悄悄地吹在四周的梧桐,夜底静得只余下知了,每个人,仿佛都入了梦,却唯有他,倚着湖畔的栏杆,默默不动。
他绝非露着情绪,甚至也没有喝酒,眼里也有盈盈的光在闪动。
他在看什么?
皎月?还是灯火?
又或者,我们看看他?
他长得不高,不瘦,头发剪得很利落,眉毛稍略有些稀薄。那双眼睛,恐怕是他最好看的地方了,所以鼻子并不太挺,颊上也没有酒窝,有些发白的唇也很轻薄。
第一眼看上去,谁也不会将他注意,因为实在平常得紧。
于是这样的人站在这里,虽有些独异,却绝不会有人好奇。
更何苦他还穿了一件黑色的麻衣,全然融在了黑夜里,且一动未动,旁人甚至分辨不出是人影还是鬼影。
而夜又静,静得连鬼也不欲向他打听。
微风骤急。
梧桐的叶子长得密,便在夜里发出嘈杂的声息。
他终于有了表情,他的眉头禁不住皱了皱,仿佛被打扰;这阵掠过的大风也将他的麻衣吹得洒脱,终究才看见他的手。
手指细长,指骨有力。
此刻,这双手正搭在背后的一个红木匣子上。
红木无疑是上等的好木,木头上更有精湛细腻的刻痕,应当是经验丰富的刻师煞费了些工夫。刻的,一行字,“水榭凭春误烟雨”。
每个字都深刻,隽永,又有了些疏离。
那木头匣子里,又有什么?
你好不好奇?
忽地,风静。
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却收缩得更紧,浅薄轻柔的月色笼罩的江面有了波纹,再不平静。
随着扩散的波纹深窥而去,竟有些气泡湍急的冒起。
显然你也明白,那是有人在江底喘息。
气泡越聚越多,终究炸开了宁静的江水,半空之中翻滚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有一刹,这人遮蔽了月光;也是那一刹,足以让人看清他身上墨雨堂的劲衣。
在这地上天下,能穿着墨雨堂劲衣的人哪个会是籍籍无名!
也不知是如何情形,才能让这人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这人能拔出江面,已知其内力深重,人在天上凭空换力,就说明在轻功上也有造诣。只见这人身子翻滚后轻轻一折、一曲,旋即便稳然落在岸上。
落在他身前。
这人透着无可奈何,寂寂地道。
“你在等我?”
他道。
“我在。”
这人道。
“那些人在天元楼突袭我的时候,你便在等我?”
他并没有否认。
“不错。”
这人苦叹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