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悄然有股柠香,浅浅由耿鱼儿的身子飘散出去。
耿鱼儿正用头枕盖住自己的眼睛,小姑娘翻来覆去,然而到了如此沉夜,意识还未模糊开去。
这一夜,脑袋里实在钻进了太多事情。
起初,耿鱼儿想到的是李拓,想到了李拓此次道别北行的理由。
不知为何,心头涌出了酸意。
有一点泪寂寞地在流过。
流过左眼下那颗泪痣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耿鱼儿只有去想别的。
于是一些过往的点滴,很多的回忆,又穿破了时光。
一些关于其在铁画赌坊里的许多事迹,关于那个人。
那个人当然是铁画赌坊里的风老板,风行易。
十七岁的耿鱼儿生命里至少有十三年都充满了这个男人的记忆。
在其记忆里,风行易是颓废的,常常默默坐在暗无天日的赌坊暗阁里,手头边一直握住一瓶酒,时不时就会醉倒在沙发中,然后酒会洒满一身。
小时候的耿鱼儿总觉得风行易浑身都发着臭,总是不愿靠近的。
过了几年,才在别人的口里听说,其原本是个将军,打了败仗以后,不得不退到这片独立的荒岛,醉生梦死。
五六岁的孩子其实也不懂,只是从此以后,耿鱼儿看向风行易的目光,渐渐有了怜悯。
终究一次,风行易倒在耿鱼儿的前头。
耿鱼儿左顾右望,看着四下实在没有旁人,才咬了咬牙,上去相抚。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风行易的身子实在太重,但耿鱼儿仍是将其扛上了床头。可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风行易身上的恶臭。
那个晚上,耿鱼儿记得很清楚,自己实实在在洗了七次澡,最后一次,往水里挤了许多片柠檬汁液,仿佛才把沾染上的气味抹消。
之后,耿鱼儿常常会把醉倒的风行易抚起。
最后一次,风行易呢喃之间,嘴巴却凑了过来,亲在了小姑娘的唇角。
一向冷若寒霜的耿鱼儿简直是逃回到自己房间的,然后,脸颊上才泛出桃红。
后来风行易便不再喝酒了,一直颤抖的手也好了许多。
后来耿鱼儿也开始混迹在赌桌上,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逐渐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女赌神”。
在赌桌上,耿鱼儿从来都不想输,因为其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凝望在自己的背后。
耿鱼儿既不愿让风行易看到自己快乐的模样,耿鱼儿也不愿让风行易看到自己憔败后的神容。
你可以说这是耿鱼儿的倔强,但哪一个女孩子不倔强!
在一次赌局中,有个叫齐南的人要对耿鱼儿轻薄,赌场里义愤填膺的人许多,但当真敢喝止的人的确没有几个。
可风行易却是眼睛不眨地用刀把那只手钉透。
风行易带着受了惊吓的耿鱼儿回房,二人什么也没说。
耿鱼儿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耿鱼儿却不记得那时风行易的样子,因为至始至终,其都低着头,不敢迎上这个男人的眼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二人好事将近的时候,耿鱼儿却主动找到了风行易,提出了离去的请求。
其实小姑娘无处可去。
其实耿鱼儿是在等风行易强行将自己挽留。
可是风行易什么都没有说,风行易最后只是点头。
耿鱼儿想不通风行易为何没有动作。
耿鱼儿机械性地继续在赌桌上挥霍。
终究到了最后一局,终究遇上了莫五九。
当时的耿鱼儿其实有想要故意输的念头,但心底的倔强并不容许其那么做。
耿鱼儿幽幽地擦干了眼泪。
在李拓身边的日子里,耿鱼儿已再没想过风行易。
这夜想起了很多,耿鱼儿当然知道理由。
方才耿鱼儿赢了寇占,耿鱼儿当然有资格向寇占讨要赌债。
其实耿鱼儿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所以鬼使神差地说。
“铁画赌坊的近况如何?”
寇占笑笑,只是说。
“风行易的手又开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