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辛玥这样说,吴大姐还是哭到不能自拔,她就算不懂医学,也知道老张不管是手还是脑子,只要其中一样无法恢复如初,家里的顶梁柱就倒了。
上有老,下有小,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福朝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辛玥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触他霉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僵在那里,站都快站不住了。
石娇耐人寻味地观察着两人,真像老鼠见了猫,一个又害怕又不甘示弱,另一个则是不服来战。
缘分这事还真是奇妙,环环相扣,紧密结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就这样一点一点捆绑在了一起。
手术终于做完了,老张的手保住了,大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严主任却残酷地告知老张术后会出现的后遗症,一是身体有可能偏瘫,有可能改变脾气,还有记忆力,反应都可能会变差,变迟缓。
一直强撑着的吴大姐身体一软,跌坐地上,任凭辛玥和石娇怎么扶都起不来。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他还不到四十岁,要是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可怎么办啊。”
“大姐,主任只是说可能会出现这些后遗症,也可能老张他没有这些后遗症,他人这么好,会有奇迹出现的。”
每个病人的家属都在等待奇迹,但是有多少人能等到那微乎其微的奇迹,本来生活就不容易,如果老张真的瘫在床上,可怕的未来,吴大姐一人该如何撑下去。
老张被送进了病房,因为老张妹妹行动不便,店里需要伙计照看,吴大姐独自一人守在病房等待老张醒来,对她来说这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恐惧,痛苦和泪水再次席卷而来。她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帮老张承担病痛,也痛恨没有能力止住自己的眼泪。
福朝阳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吴大姐边哭边给老张擦身体,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他上前:“嫂子今晚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守老张。”
吴大姐随意地用袖子擦了眼泪和鼻涕,拒绝:“不用了,老张是我男人,不能替他病,替他疼。只有陪着他,我心里才踏实。”
不管多爱你,多在乎你,都无能为力。这巨大的无奈和挫败感,辛玥深有体会,她何曾不想让傅宏臣彻底摆脱病痛的折磨,那种心灵的折磨比身体的伤痛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这种痛苦不仅这么折磨他,也痛着她。
忽然她愣了。
爱?
她对傅宏臣的在乎,是因为…爱?
望着默默流泪的吴大姐,辛玥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因为傅宏臣发疯跳河,也哭得难以自抑,仿佛那伤就疼在她的心里面一样。
那一刻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为医生对病人的状况担忧,还是对傅宏臣这个人而深深担忧。
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最危险,最难过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是他。
最开心,最喜悦的时候,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也是他。
过去的25年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占据她的世界,悠闲自在地像逛街一样,把她内心的喜怒哀乐全部掌控。
是她……越界……了?
福朝阳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握紧拳头,醇厚的嗓音有些嘶哑地应了声好就离开病房。离开前,他的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辛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