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八指在大口的喝酒。
倘大的圆桌,除了赤着黝黑胸膛的杜八指,还有十一人围坐,这些人只是来同杜八指拼酒,一个个和杜八指拼酒。
杜八指喝一碗,十一人中便派出人来喝一碗;杜八指仰头喝一坛,十一人中便会有人出来喝一坛。
杜八指出手,五指扣碗,碗沿稍斜,喉咙滚翻,看上去一气呵成,一眨眼又连干了三碗。
就有三人将手边的碗倒满,闭着眼睛,艰难地将酒往肚子里灌。其中一人好不容易将酒水咽下,稍略粗喘几口气,突然反胃,胃酸刺激着,将所有咽下去的又吐了出来,紧接着人也翻倒在桌上,如何都醒不来。
这已是醉卧的第六个了。
其余五个人也早已是面红耳赤,苦难不堪。
杜八指笑,痛快地笑。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喝酒,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痛快。
那张脸自然因为酒精涨红,粗略数来,杜八指简直也喝了十六坛。
像这样的太禧白,寻常人只喝两三坛已足够一天茫然。
杜八指的那双眼却发着咄咄逼人的亮光,在人群中极其璀璨。
有些人喝酒,眸子难免不禁迷蒙、黯淡;杜八指却是不同,却是酒越喝,眼眸越亮堂。
遇上这样的人,本是绝不应该同其拼酒的。
所以当剩余的人眼巴巴地看着杜八指又在一只大碗里倒满酒,连牙缝都忍不住痛起来。
竟然真的有个人捂住自己的牙,向杜八指垂头告了假。
杜八指连眼睛都不眨,挥挥手,并不把人留下。
其余四人左右相望,也是鼓着一肚子的谎,想着欺骗离开。
辙还没有想到,却见杜八指“咕噜咕噜”饮下一碗,霍然起身,“吱呀”一声,椅子被撞得在花木地板上摩擦。
杜八指缓缓地走向即将白昼的黑暗中。
现在,血才开始烧了。
心脏“噗通、噗通”在以一种难以控制的节奏在跳。
杜八指分明是醉了,否则如何会在寂凉的夜底走路歪七扭八。
杜八指同样清楚的知道,那颗吞噬天下的熊心豹子胆也回来了。
在酒精的影响下,那两根断指仿佛开始灼烧。
杜八指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液,将曾几何时对于大荒五把刀的恐惧都吐掉。
终究,杜八指再次咧开嘴,再次猖狂地笑。
那黝黑而健硕的身体上,肌肉隆起,在放纵、喧嚣。
既然已无退路,那便威扬雄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杜八指闯进演武堂,雪亮的眼光死死地落在虎刃上。
那一刀可以劈得孟卿衣也倒飞几丈,便是张别离来了,也是一样。
杜八指一只手提起那宽阔的大刀,然后慢慢,那只残缺二指的手也扣在刀柄上。
闭上眼,从指节上慢慢传来的摩擦一下子让杜八指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自己双手横扫,将刀刃一寸寸砍入敌人的胸膛。
熟悉的感觉。
杜八指目露凶野,心中的野火烧得更旺。
杜八指发誓,要凭着这双手、这把刀,让人知道,隽永城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