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习。”“骷髅”老师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教棍,待闹哄哄的学生们安静下来后匆匆离开了教室。
镇压着众人的雷峰塔走后,班级里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闲散,这时候,大家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瞄向了红坟的座位,她们在等,等这个班里最大的龙头事先会一会这个转学生是否善茬。
只听尖锐的座椅刮动瓷釉声响起,坐在红坟斜身后的一个男生打扮的胖女生站了起来,她脸上的五官被一道道褶皱的肥肉挤在一起,几粒青春痘很会挑位置,长在了她的鼻梁中间,颇有种迪士尼漫画里邪恶妇人的大痣红鼻头。
“喂,新来的,感觉怎么样?”只听她喉咙里埋着油脂似的嗓音响起,当中覆着轻蔑与目中无人。
红坟蹙了蹙眉,心下暗叹阿祈真真会给她找事情做,叹息一声,朝女生笑了笑:“挺好的。”
后排的一众人瞅这个名字吓人的转校生脸上连一点波折都没有,他们都知道这个座位赋予她身体的伤害,眼中没有关心她是否受伤的关切,只有为什么她还能好好坐在那面带笑容的疑惑,太离奇了,他们还以为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哦,这样啊。”胖女生砸吧砸吧嘴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蓝红相间的《现代韩中中韩词典》。“那这样呢?”她作势举起笨重的词典,随即被她跟前的短发女生拦了下来:“肉肉,她只是个新来的。”
“你什么意思陈善浓?”被称之为肉肉的肥胖女生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前排的女生,后者在她积威下颤抖着松开了她。
随即,巨大的抛物朝着红坟的胸口砸来。
该说她聪明好,还是奸诈的好,打女孩儿先打胸,让其痛又令其哑,因为胸部是不可言说之地,她既施了暴,受害者也哑巴吃黄连,此等恶毒用心,对于一个新来的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本想徒手接住词典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却在词典距离自己几公分时,被突如其来阿祈的声音喝止:“不要反抗。”红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从前这只臭龙把她当犊子一样护着,旁人不得动自己一根汗毛,怎么此刻……思绪在脑中抽线,还未断便迎头吃了一记重重的冲击,词典坚硬的棱角撞击在了锁骨之上,转瞬便形成了一道红斑。
整个班的人都倒吸一口气,坐在最前面的几个班干部相互凝视一眼,交换着着彼此眼中的信息,随后不约而同地叹息摇头,随后纷纷转过头,继续看预习这一学期的课本知识。
红坟眉梢染上不悦,她视线略过之前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只见她咬着唇,双手不安地颤抖着,她的表情与她身边的人比起来如此突兀,原本不由自主烧的血液突然冷静了下来,心下也罢,阿祈让她这么做,势必有自己的道理;随后红坟起身,捡起了词典,走到这个“肉肉”实际上更像个太岁的胖女生跟前。
“手滑了?”她将词典递给她,虽不做反抗,可她生而嫉恶如仇,怎么都无法装怯懦。
前者在红坟的眼中探得了不以为然,仿佛刚刚的袭击是砸在了别人身上,她不喜欢这个转校生的态度,不过无所谓,她既然没反抗就只是个软柿子,所有新人一开始都会保持点尊严,就像坐在她前面的陈善浓,还不是最后成了她的狗?
“对,不好意思啊,新来的,手滑了。”胖女生裂开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旁人看,天真,憨厚。
此话过后,整个班级都像是没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幕,全都自己跟自己的小团体聊起了天,只是她们的余光会不时落在红坟身上,她们想在她的脸上看到委屈与眼泪,而事与愿违地是这位新来的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因是寄宿式私立学校,宿舍的条件还算不错,每个人分发一个长条衣柜,这所学校设有普通高中,与语言学院一墙之隔,比起他们每个楼层共用一个厕所澡堂,语言学院每个宿舍都配有坐便器与淋浴,连阳台都有,每四人住一间,非常宽敞,红坟被安排在一处一直只有三人住的同班寝室里,她们个子较矮,学习算中上,皮肤黝黑戴着牙套,两只眼睛瞪起来比牛蛙都大的室长,以及一个长期哮喘,看起来尤为娇弱的眼镜女,一个接着假发面上粉底能糊墙的妈宝女,为什么叫妈宝女呢?因为她连衣服都不会洗,每天晚上都给妈妈打电话控诉这所学校的贫瘠,并且总是布偶娃娃不离身,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红坟一直与这三人仅作为室友而交际,说的最多的也只是些称谓,她本来以为她们没什么攻击力,可她错了,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在逼死同班同学的这条路上,她们是如此的不遗余力贡献出自己微弱的力量,当然这只是后话。
“你为什么不许我反抗?”宿舍阿姨带领红坟熟悉了房间后便留她一个人呆在宿舍,见宿管走远,少女愤懑地松开拖箱,一屁股坐在硬板床上质问身边的金色光束。
“这学校有古怪。”金光中走出一影人形,同红坟一道坐榻上,他抚了抚下巴,认真道。
红坟挑眉:“什么意思?”
“我闻到了怨。”阿祈回想起踏入到这所学校的一瞬间所感受到的四面八方散乱的怨梓飘散在空气里,幕天席地,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红坟本身乃灵识怨体修得肉身,自身也会无意散发怨梓,势必会盖过那些无力萎靡的怨梓,所以她本身没什么察觉,而天生神兽的阿祈则能感知比分子还要小的怨梓。
“这栋学校,风水极好,乍一看它的各种建筑颇像八卦,怎么会有怨?”红坟起身,从阳台眺望整所学校,宿舍楼与教学楼隔着十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小树林。
“这就是问题所在。”阿祈双手抱肩,倚在上下床的爬梯上继续道:“我怀疑有人在这个地方镇压了大量的生怨。”只有这个猜测能解释出阿祈所感受到的来自于不同怨身上的怨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