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枫长出一口气,眼神晦暗不明:“这还真是,非常伟大的牺牲。”
尼克扫了他一眼,嗤笑道:“牺牲个屁,这不过是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抛弃的东西,只不过C事情给了他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已。”
“你能肯定?”其余几人同时看向他。
尼克只是看着祁有枫:“你觉得呢?”
祁有枫低头思索,片刻后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确实如此,因为,年年如果知道这所谓生死树的存在意义,她肯定会相当不屑地把它们劈成柴火。”
“是啊,”尼克讥诮地看看眼前这棵巨树,“自以为是的多此一举。”
恐怕当时的西米尔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给未来的新人类“恩赐”下了一个自由选择生死的机会,说不好还预备下了反悔的选项,但其实这反而是一种更为严重的亵渎!
“虽然我确实很想忘记一些过去的事情,”约克咧了咧嘴,“不过若是没有那些往事,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我更不可能在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我如果真想死,怎么都能一了百了,何必需要他做这么个东西出来,我若是不想死,那过去那些往事就是我必须背负的东西,更不需要那种破玩意儿。”
“Frsreedingjgedanther‘snsiene?”(哥林多前10:29)约翰轻声默认。
“除非,把所有与我有关的人的记忆都刷新一遍,否则,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迪昂赞同,他是干干脆脆地忘干净了,那么与他有过交集的其他人呢?这种轮回的构想或许对个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对旁人来说就有点残忍了。
假如,我伤害了你,我又不愿意面对这个记忆,所以我选择了忘记一切重新来过,你让受害者怎么面对这种油滑又鸡贼的状况?
记忆的“死亡”或许也能看做是死亡——至少是意识上的,但缺少了天崩地裂撕心裂肺也不可逆转的果决和遗憾,这就等于削减了“生命”的贵重,忠义、诚信、勇气、仁慈、慷慨等等许许多多人类的美德之所以光辉灿烂,都与人生这趟通往死亡的单程旅途脱不开干系。
——我这一生过得太颓废了,但是,没关系,等我彻底腻烦的时候,我就刷新一下自己,在未来重新开始就是了。
一旦生死轮回变成了寄托未来的选项,变成了不需要祈祷也能达成的奇迹,那么当下流过的时间就很容易失去意义。
人生,就变成了可以肆意浪费的东西。
“年年那么努力地挣扎,用尽方法去抓紧、去延续她原本短暂的人生,可不是为了这么活着。”祁有枫想到年年,不自觉柔和了笑容。
他虽然只与年年相伴了一段并不长久的时间,但他自认为对年年很了解,不管是她的过往,还是她的现在。
西米尔既然接收了年年特意留给他的“梦境”,那么自然至少在一定层面上,也会有同样的了解,更会有同样的判断。
所以,西米尔并没有为了年年牺牲什么重要到难以割舍的东西,与此相反,其实是年年帮助他提前纠正了一个错误。
这个事实让祁有枫的心情好了很多。
“说起来,”尼克恶意满满地弯了弯嘴角,“这家伙明明是最有可能早早与C心的家伙,这还真是命运的捉弄呐。”
祁有枫回报给他一个洒脱的微笑:“没错,这是命运。”
尼克无趣地撇撇嘴,回头看看纹丝未动的双胞胎,又看看视野上方不断下滑的角色血量,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理论上讲,我是能够稍稍控制一下毒素的含量的。”迪昂察觉到尼克的动作,开口道。
尼克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心翼翼地站在毒雾范围之外的三人也同时止住了闲聊的心思,凝重地等待时间的缓慢流逝。
几分钟后,教皇厅的废墟中依然爬满了各种粗壮的藤蔓,西米尔和亚当艰难地钻过这些狰狞可怖的植物,终于看到了站在一起似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的几人。
西米尔的疑问已经快要化为实质,骨杖红光一闪,面前纠缠成团的藤蔓之中出现了一条被黑炎烧焦的狭窄通道。
丝丝缕缕的黑色火焰指引下,西米尔和亚当走近了圣诞小丑佣兵团,与刚刚伸了个懒腰的双胞胎两两相望。
双胞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被从中切分开来的微笑,杰基尔和海德接力一般开口道:
“各位久等。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