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申!”
枳实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那般悲伤、恐惧。
她怔愣了许久,直到看见那人缓缓倒下,她才像是被雷击了般猛地跳起来,扑过去扶住他的身体,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和绝望的光芒。
一股温热又黏腻的液体沾在了她的手心,鲜血止不住地从李梓申的胸口涌出,咸腥味儿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心一下子慌了,手足无措的抱着他,眼泪瞬间决堤,“李,李梓申你怎么样了,你醒醒。”
她用力地拍打着李梓申的脸,希望能唤醒他,可无论她做出什么动作,李梓申的双目依旧紧闭,嘴唇也变得惨白,仿佛是失去了知觉,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就好像一具尸体似的躺在那里。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地向她的鼻腔涌入,就好似要将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流光一样,枳实浑身颤抖着,眼中的绝望和惊慌一览无遗。
谁叫他来救自己的,谁让他自作主张来北狄的,谁让他在最后关头挡在自己前面,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难道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回心转意吗?他以为苦肉计用了一次又一次还会奏效吗?他以为死了就可以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吗?不,那只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自始至终,他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伤害了自己的陌路人罢了。谁要他死,谁要他死了啊。
他不要妄想这样就能挽回一切,他不要以为这样……
傻子!他李梓申就是个愚蠢至极傻子!他凭什么,凭什么认为这样自己就会心软,他凭什么要来救自己!
谁要他救了啊!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痛成了这样?
“李梓申,你醒醒,你给我睁开眼睛!”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一边哭泣着,一边将自己脸上的眼泪蹭掉,可非但没有擦干净眼泪,脸上还蹭上了不少血液,一片狼藉。
她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努力的把自己弄成一幅坚强的摸样,可泪水却不争气的掉落。很快,衣袖就被鲜血彻底染红,浓郁的就像那本就该是它原先的样子。
周围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因为刺杀而躁动起来,有人在骂,有人在喊叫,耳边的声音很乱,可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枳娘,枳娘!”距离她几步之遥的耶律茹见她呆滞地愣在原地,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闪躲着跑了过来,再见到满身鲜血的李梓申后忍不住呼叫出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愣着的时候。
她猛烈的摇晃着枳实的肩膀,可此刻枳实的瞳孔已经涣散,周围的一切都被排除在外。
“枳娘,你清醒一点,这里很危险!”
猛烈地晃动让枳实的视线稍稍移动,她看了一眼耶律茹,又望了望躺在怀里不省人事的李梓申,嘴巴张了张,声音却沙哑的厉害,“他,他……怎么办?”她好像忘记该怎么说话了。
李梓申会不会就这样鲜血流光而死?
这个念头如同雷霆劈入她的心脏,心脏就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就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搅碎,最后只剩下一摊血水。她忽然害怕起来,她的身体在颤抖,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摁在李梓申的伤口处,拼命的想将那血止住,可是那血流得太快,根本止不住,那鲜红刺骨的颜色依然在,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温热的鲜血,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灼伤她的皮肤。眼眶越来越湿润,视线越来越模糊。
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那是从他胸口处掉出来的胭脂。
是很多年前,李梓申还不是太子的时候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他曾经亲自为她擦上过,也曾经被摔得支离破碎过。不知是用的何种办法,那从前变得破碎不堪的胭脂盒被修好了,可外头歪歪扭扭的裂缝和痕迹依然存在。
李梓申的血滴在那裂缝里面,她颤抖的伸手抚摸着那些细小的裂缝,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上面,"咔嚓"一声,那胭脂盒裂成了粉末,散落在地上。
她看着地上那些分崩离析的碎块,眼里的泪水越来越汹涌。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伤心,只是觉得胸口一阵窒息,仿佛有人在拿锤子敲打着自己的心脏,让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耶律茹着急的不行,现在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枳娘,这里只有你能救他了,再耽搁下去李梓申就真的要死了!”
不知是耶律茹猛烈地摇晃,还是自己也不愿接受那三个字的结果,枳实在她话音结束的瞬间幡然清醒,她快速抓住耶律茹的手臂,像是溺水者在濒死之际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茹公主,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是藏不住的绝望与颤抖,就连瞳孔都颤动得可怕。
她的力气大的可怕,耶律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反手抓住枳实的双手,虽然自己也十分害怕,但还是在努力保持镇定,提醒着枳实。
“枳娘,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必须回到帐中。”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她们想要突出重围回到营帐,并不容易。她左右张望着,刺客的人数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现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一个男孩出现在她眼前,重要的是男孩身后跟着的人。
“伽昉!”她压低声音呼喊着。
不远处的男人也在四处寻找着主子的身影,可今日来的人太多,现场过于混乱,他根本找不到大王与大王子的身影。忽然一道低低得声响穿过人群传到他的耳边,他只抬头扫了一眼,就立即抄起耶律云夹下胳膊下,向那二人冲去,过来的路上还顺手斩杀了一名歹徒。
冲到跟前时,他看着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李梓申紧闭双眼,面容苍白没有任何意识,但这并不足以让他疑惑,他诧异的是那人居然倒在枳实的怀中,枳实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脸上的慌张与急促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什么了什么?按照王子的计划,这个时候枳娘不是应该已经接受了王子的求婚吗?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见到伽昉的那一刻,耶律茹顿时安心下来,她来不及解救被伽昉夹着晕头转向的云儿,长吁一声。
“昉昉,人命关天,我们现在必须回到帐内。”她回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李梓申,面露难色。
“至于他,这说来话长。”
“那就不说。”伽昉打断了她的絮叨,放下至今没搞清楚状况的云儿,从枳实手中接过李梓申。
此时枳实的手,脸,衣裳全被李梓申的鲜血染红了,鼻腔中全是血腥味,并夹杂着某种久别重逢的特属于某人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被李梓申拥抱着的错觉。
她拦住伽昉想把人往背上甩的动作,急切道:“他胸口受伤了,你小心一些。”
伽昉眉毛挑了挑,看来这次王子注定要受大挫了,从前自己与枳娘出诊时,哪里有顾及过病人疼痛与否的问题呀。
他点了点头,一手提刀,一手半抱着李梓申,朝着枳实的营帐冲去。
好在战火集中在宴席上,几人很顺利的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