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叫柳山泉的山乡,缺的恰恰是水。有钱人家在自家院坝中打口井。大部分人吃水需要走过弯曲的泥土路,爬一座山坡,一口黄土井用过几代人,井台由于绳子长期拉磨,磨得透亮。
二爸爸和柳雄飞家都没有井,整个柳山泉只有柳老爷家有,而且,那口井像长了眼睛,专门卧在他家的院子底下,水质清澈甘甜,大家直称稀奇。连水井都袒护这些有钱的人。
二爸爸挑了水桶,晃悠悠地往井口走,迎面遇见柳雄飞家的长工柳娃子,柳娃子光了肩膀,浑身的肉疙瘩肉包子一样,二爸爸本来不想理他,柳娃子先是打招呼。
二大爷,你亲自挑水啊。
嗯哦。
井台上滑的很,你老人家小心哦。
小心,嗯哦。
二爸爸刚走过柳娃子身边,才说,柳娃子,你挑水啊。
柳娃子听到二爸爸对他说话,心里高兴,放下扁担。
二少爷,晓得不?
晓得啥子。
没有没有没有啥,我走了。
呵呵,神经病。
二爸爸挑满了院里的缸,媳妇在鼓捣泡菜,满屋的酸酸的味道,红亮亮的萝卜,是山里人怎么也吃不够的下饭菜。
喂,婆娘。女人满手的水珠,她把一些洗干晾干的白菜、胡萝卜往坛子里放。
你过来。女人盖上坛子盖。
你过来嘛。女人双手在围裙上擦拭。
你去找柳娃子。
柳娃子?
他不是大哥家的长工么?
找他?
说我晚上请他喝酒。
媳妇还想问,少啰嗦,去去去,回来,搞个菜,我们两个喝一杯。
晚上,一盘说不出是鸡蛋还是豆腐碾碎的菜,孤单地摆在桌子中央,媳妇端盘泡菜,孤单的盘子显得气势了,娃子喝的兴致很高,二爸爸不停地劝他,
多喝点,柳娃子。
你也喝,二少爷。
在那院子做的还好吧?
柳娃子明白二少爷说的是大少爷家,直点头,好得很。
说说看,咋好?
柳夫人——
二爸爸觉得这三个字特别刺耳,你喊她什么?
柳娃子说,大家都这么喊。
二爸爸,你喊我媳妇什么?柳二奶奶啊。
胡扯,一会你也喊柳柳柳什么?
柳夫人。
两个柳夫人,怎么分得清?
傻瓜,两人又不在一个锅里拿勺子。
那天遇到我,你只说了半句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们柳夫人要在院坝里挖口水井。
真的?
真的!
三个儿子在厨房吃的饭,柳苗奇怪地,爸爸今天请客人,是不是又要耍酒疯?瞎说,快睡觉去。
果然,那天晚上,喝完酒的二爸爸睡得沉稳安静,破天荒没有发酒疯,次日醒来后,心情似乎特别好
早上,龚云烟嘱咐老妈,带柳梦雪上学,路上小心点,下学后早点回来。看着她们走远。梦青从屋里走出来,把手里写的字帖递给龚云烟,妈,我写完了。龚云烟拿过梦青手里递来的字帖,嗯,好,我儿写的真好。
夫人,字帖拿倒了。一个细小的声音穿过,飘到龚云烟的耳边,柳久久手里托了算盘,一手拿了账本,夫人,你看,这笔账不对。
你好好查查,谁经手就找谁。
龚云烟把手里的字帖给了梦青,去教梦好梦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