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林望奚才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的眉眼其实生地极好。
肃时状若蕴了天地,所谓苍崖倚天立,松石盘如峦,一派朗然之态。
笑时则恍若烟火绽于天地,东风夜放花千树,玉壶光转天地间。
……
“嗯?”见林望奚此状,萧忱似是有些不明。
不过也不待林望奚作回,便继续道:“好好准备准备,开春便入学景行院。你要知道,本王愿意养个小姑娘,却不代表愿意养颗废棋。”语气虽淡,但莫名地,却带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
“好。”听罢,林望奚已回神正色道。
“不过,机会有且只有一次。且限期一年,一年内你要让我知晓——我并非是白费心思,收了颗废棋。”最后萧忱字字顿道。
寒风卷了进来,裹了满室的暖意,洒拓而去,似……催醒了什么。
“若一年内清宴未能做到让您满意的地步,不用王爷开口,清宴也自当……离去。”听罢,林望奚微松了气道。
真正的以利换利,才让人踏实啊。
“不过,可否问王爷一句,家妹……”林望奚几番斟酌,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毕竟,她着实不想有朝一日,和自己名义上的亲妹妹,落得个当面不识的窘然境地。
若只是窘然,那还算是小事,可若是……
“不错,入戏很快。”闻言萧忱也略带赞赏道。
“贤侄只需记得,她体弱带疾,后得华清道人善缘,随其游历约莫已一年有余即可。”萧忱面色无波,习惯性地用指节轻敲着案道。
大盛信道,尊道,华清道人虽算不得什么道中大能,但也是京中皇室中人见面也得给几分薄面的道人。
何况,大盛民风虽比不得北祁开放,但对于女子,倒也不似前朝那般苛刻。
除至今还无女子入过仕外,其他……与男子倒也不曾有太大区别。
即便是和离再嫁,经商行军,只要愿意,那也并无什么不可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大盛立朝至今,确实也并无几个女子愿意那般做罢了。
所以,小姑娘若跟着位望重的道人老者游历天下,也并无甚不妥之处。
这位萧王爷……果真是……
“清宴在此,再次谢过王爷。”心下一思量,林望奚便更是佩服萧忱心思之妥帖了。
不过也只肃着小脸,语带感激,郑重稽首道。
见林望奚一副感激不已,似拜再生父母的模样,反倒使得萧忱有些忍俊不禁起来,“贤侄这礼行得可着实大了些。”
林望奚闻后也会意一笑,一脸的明亮之色,“王爷当得。”
“当得?”萧忱眼尾染笑,声如寒玉,好整以暇道。
“当得。”林望奚笑得一派坦然。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好好下去熟背册子吧。”萧忱是发现了,果真,这丫头年纪虽不大,但这泼皮无赖的程度倒也不低。
“如此,那……清宴便不扰王爷了。”林望奚揣着册子,行过一礼便退下了。
……
刚跨出门槛,恰好便有一股寒风裹着冷气自袖口灌进。
但林望奚却浑然不觉般,一点点地笑开了,眉目如画,似寒冬里绽然而开的桃花。
“姑娘。”叶笙捧着斗篷迎了上来。
不过是怀里多了个册子,但小姑娘看上去,面色貌似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叶笙只在心中忍不住腹诽,却也不曾开口过问。
当然,林望奚自是不知叶笙心中所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情很好,很好。
是真正近似于重生的喜悦,近似于久居黑暗后突迎光明的希望,近似于坠入深渊,被迫屈服,却又得以救赎的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