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么,闭嘴吧。”青天作为不灭道人的大弟子,也是最年长的,转身冲着那几人呵斥道。
诸人看看,寻思这帮人不好相与,憋了气,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却不离去。
“青天,别为难他们,掌柜的,你没说你昨天的事吧。”张替陵制止青天,转头又问。
“昨天,昨天是有几条人命,神仙怎知?”
“这条河的水,马儿都不喝,你说不奇怪么?”张替陵微微皱眉。
“啊,这都看出来了。好吧,这样这样如此这般。
原来李大个子昨天迷倒了一伙十几个人,这些人说是去易州,做买卖的,但是内中有几个人,看着不像是走江湖的,涂黄了面,哆哆嗦嗦,也不说话,兄弟们看着可疑,又见那许多包裹,有些钱财可寻,于是动了手,将他们麻翻了,做了人肉包子。
“这帮狗日的,贩卖人口,那些面庞涂黄花脸的,都是良家女子,有四五个,这帮狗日的,不杀了,留着岂不祸害苍生么?”李大个子定在那里说了半天,语音愤愤不平。
“人有罪,马儿有过么,你将马也杀了,那些女子呢?”
“女子都放回家了,可没有坏了她们的清白性命,盘缠就是这帮腌臜货的包裹里出,马儿么,反正都杀了,免得碍眼。”李大个子痛快接口。
“神仙,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官家这些年,渐渐的贪婪起来,豪绅们霸占田亩,欺男霸女都成了常事,我们左近的田庄,您看到的地界,都归了潭州府朱家,我们原来的老东家,上千亩田,养活了左近多少人口,也被侵占了,去州里鸣冤打了个半死,回来半路上一命呜呼,我们空有一身力气,心中不服,所以,但凡这条道上,达官贵人,我们都要他留点买路钱,但我们绝没有乱害性命。”李大个子一口气讲了许多,开脱自己杀马之恶。
“嗯,你还不坏,积了点德,可惜,杀了马,白积了。”张替陵起身说道。李大个子定在那里,面无表情,嘴巴微动,不知如何回话。
“你在此劫财,官府不管么?”张替陵又走两步。
“这里虽属潭州,也近玉津,官府推诿,两边都不管,来了官差,一顿酒肉金银,也摆定了,回去报个潜逃四散,不了了之。”李大个子接口回道。
“原来如此。”张替陵又踱了两步,袖内一指微动。
呼啦一声,身后尘烟弥漫,张替陵解了李大个子的定身术,方才一击之力未卸,呼啸而下,重击中,将粗木桌砸碎。李大个子随着条凳之力摔在碎桌烂木之上。
旁边哄地一笑,李大个子满面飞红,姗姗站起身来。
张替陵转身正色道:“你练过华林派功夫,底子不坏,七尺须眉,当觅封侯,似此下作勾当,辱没了身家。”
李大个子噗通跪地:“神仙教我,愿牵马坠镫,赴汤蹈火。”
“你非我辈中人,也罢。”张替陵低眉略思续道:“你去滨州,找滨州参军杜之善,说一个叫张替陵的,让你找他,安顿您吧,算作茶钱如何?”
“可否让我这几个兄弟一起?”李大个子跪地磕头。
“随你,滨州靠近北狄,缉盗御寇,是你用武之地,到也不拘人数多少,可以安身立命。”张替陵一笑回道。
“多谢神仙,这番安排,便是我等兄弟的再生爷娘,没齿难忘,兄弟们,过来磕头,拜谢神仙恩人大恩。”李大个子招呼众兄弟,呼啦啦九条好汉,拜倒在张替陵身前。
“好,那就这样吧,师弟,徒儿,咱们走吧。”张替陵说着话,远处马儿如被绳牵,撒欢奔来,将芦棚内踢踏的乌烟瘴气。
诸人翻身上马而去,李大个子方才站起身来,惊异羡慕,佩服感恩皆有,望着众人去的方向,呆呆出神。
其他兄弟也站起来,“大哥,这人可信么,滨州在哪里?”
李大个子摆摆手,踢开碎桌烂凳,大步流星奔到炉灶旁边,拿起长柄铁勺,双臂微动,勺柄断为两节,柄中空空。丢了勺,转身对着众兄弟重重说道:“可信,咱们去滨州。”
诸人将散乱的桌凳堆在一起,从柳树大石条下掘出营生所得,札裹停当,一把火烧了芦棚,约好回家安顿妥当,便去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