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他怎得又想起那混小子来了。
并未注意到萧忱神色有异的林望奚暗忖一阵,终是开了口,道:“王爷以为顾庭季此人如何?”
萧忱闻言缓神道:“怎得想起问他来了?”
“是今日与叶笙姐姐出去时,机缘巧合下恰好与之照了个面。”林望奚眉眼一弯,答地诚恳。
随即,她便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了萧忱。
萧忱听罢,指间轻捻着棋子,道:“既如此,便是你个人的缘法。你且安心收下便是。那小子……”
突感有兀的萧忱又改了口,微不可闻地叹道:“顾家的人,总不会差到何处去的。”
……
天色渐沉,许是因落了雨的缘故,戌时不过刚过,这天就已黑得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绵稠,湿黏。
顾府的主人们也早已在下人的服侍下各自安歇了,只除了……
枝影微晃,轻落在了窗上,屋内灯火通明,房中人不知因着何事,遂还未曾睡去。
“珍娘,远哥儿可曾回院了?”唐氏坐着靠在椅上,轻撑着额,阖着眼问道。
“夫人,哥儿用过午膳才去的祠堂,这怕是还得有好一会儿。”候在一旁,圆脸清秀的妇人轻声回道。
闻言,唐氏又是一叹,才冷哼道:“咱家这个才是真的七窍心肝。”
随即柳叶眉一蹙,继续道:“让远哥儿用过午膳才去,他怎得不直接说让远哥儿多跪上几个时辰呢?这更深寒重的,当真受罚的也不算是他侄儿了!”
“可夫人您,却棋胜一招啊。早早地便让哥儿先用了午膳去祠堂了。不然,怕是亥时,哥儿也不得回。”一旁的圆脸妇人,温声笑应道。
……
祠堂灯火昏明,影影绰绰的,饶是平日里胆大如顾远昭,此时心下也有些发怵。
连膝盖上的酸痛感似乎都弱了不少。
而且明明才来过人给他送水喝的,怎得现在嗓子却还干涩无比?
突然。
“三哥哥。”一道脆生生的女童声伴着咿呀的开门声直吓了顾远修一大跳。
他突然撑着手从蒲垫上弹了起来,连腿上的酸麻酸痛感都顾不上了。
背后冷汗直冒,待咽了咽口水,才鼓起勇气转身向门槛处望去。
原来是檀姐儿。
只见小姑娘对着替她推开了门的水绿色衣衫的新侍女道:“你且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小姑娘声音稚嫩,却偏偏要故作威严,若是放在平日里,顾远修此时早已笑出声来了。
可此时,他却是没有心思笑的。
檀姐儿来此处干什么?
但小姑娘却是不知顾远修心中所想,只细细思量着,嗯,祖母说,自己要有主子的威严,不能叫丫鬟姐姐的。
水绿色衣衫的新侍女对着小姑娘屈身行了一礼,算是对小姑娘的要求应了声。
随即,又迈入门槛,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提了进去,放在蒲垫旁,才回至小姑娘身边,恭顺行礼道:“那奴婢便在此处等着姑娘了。”
哦,对,还有她带给三哥哥的糕点来着。小姑娘轻挠着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忙收回笑容,肃着小脸道:“嗯。你便等着吧。”
说罢,便迈着小腿进了这有些黑沉肃阔的祠堂。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晚上来祠堂,不过似乎却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不过,真的不怕吗?
不,怕还是怕的,只是……
只见小姑娘轻拍了拍胸脯,微握着拳,鼓着小脸向前走去。
颇有种壮士一去兮的感觉。
不怕的,不怕的,祖母说过,这里呆着的都是她顾家的长辈,她这么乖,他们不会不喜欢她的。
何况,四叔今日下午才摸过自己的头,哥哥说过,四叔是护身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