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唱 第三洄 (第1/8页)
戎辛已经苏醒,君屿看过他后,准备去星云阁找褚洄,路上遇到前来禀见的典狱副使,他惧色慌张,说是莫止归越狱逃走了。
君屿改路赶去看押的大牢,依照现场的情形来看,明显是被人放走的,也就是说,南穹王城里还有同伙。
自从云水王宫屡现刺客,君屿下令取消整个王都的娱乐活动,各处巡逻增倍,各个关卡严加盘查。
钟离絮的大穴被骨钉封住,他使不出灵力,如同手无寸铁的凡人,越不出这座金城汤池。
按时间推断,钟离絮应该还未逃出王城,君屿命令典狱上下全部出动,他前往紫金宫禀告暝王。
经过那晚碰见钟离絮挟持褚洄的地方,君屿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离如妃的春和宫很近,想到褚洄那日见到如妃的神色,隐隐带着情绪、藏着秘密,难道如妃与这件事有关?
戎辛知道变故后,根本坐不住,身体刚刚恢复,就回到岗位。他过来找君屿,带来一个消息,青鸟司寻到紫荆了,但是尸体。
杀她之人想要毁尸灭迹,但紫荆贴身戴着褚洄送她的万年玉髓,保住了他的躯体没有化为灰烬,只是全身被烧焦,根据残留的蛛丝马迹,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紫荆是在回宫的路上被人残忍截杀,为了拦住她带回来的消息,君屿问戎辛:“阿褚让紫荆去查什么?”
戎辛回答:“离光氏。”
君屿转头看向他,心脏忽然猛跳,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怕是有大事发生。
君屿改为让青鸟司将功折罪去缉拿钟离絮,派典狱副使带着他的令牌将离光一族尽数扣押,拒捕者杀无赦,而他和戎辛带着王宫高手去搜捕春和宫。
紫金宫外,碧瓦朱檐,内饰华绮,宝顶珠璧。今日君暝是清醒的,起身坐到桌案前,离光如烟在他的对面,将熬好的莲羹拿给他,“大王的气色好了很多。”
君暝的身体再虚弱,每日靠药吊着,气色也显得不差,他低眸看了眼莲羹,似乎觉察到什么,问道:“这是你给我做的吗?”
离光如烟没有绾发,装扮素丽,她微笑了下模糊回应。
君暝思量过后,最终选择吃下,尝味道明显不是离光如烟的手艺,他却说:“你已经很久没给孤做过了,还是和以往一样好吃。”
离光如烟并不认为君暝会记得她做的味道,可君暝一直记在心里。
常言帝王多情且薄情,可君家是个例外,起初君暝只有一位皇后,还是他做王子时,锦王为拉拢氏族,选定闻家与王室联姻。
两人相敬如宾,在其位尽起责,诞育一子一女,君暝继位后,只封了离光如烟这一位妃嫔。
透窗而入的日光丝丝缕缕,鎏金香炉里飘起来淡青色的暖烟,平静的伪装下暗潮汹涌。
离光如烟试探:“大王打算如何处置钟离氏?”
朝臣纷纷上奏以绝后患,只有褚洄呈于暝王,恳求网开一面,君暝迟疑片刻:“他必须死。”
离光如烟扯了下唇角:“那我呢?”
君暝稍稍一怔:“只要你是离光如烟,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钟离荷撕开真面:“可我不想做离光如烟了。”
“如儿……”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君暝喷出一口血。
离光如烟在莲羹里下了剧毒,使得这些年她给君暝喂的慢性毒药一块发作,一次慢性毒药的药量少、毒性小,但毒药流入血液、脏腑之中,日积月累足以致命了。
本来还有些时间才会爆发,可最近变故徒生,钟离荷担心多年的谋划落空,便心急地搞了几次大动作,她知晓已经引起他人怀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钟离荷眼神疑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杀了我?”
君暝哪里舍得,在他心里,世人皆可杀,钟离荷除外。
帝王向来多疑,君暝岂会发现不了离光如烟在给他悄悄下毒,还有她的真实身份,君暝也知道这碗莲羹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他还是吃了下去,跟他服下那些毒药一样是心甘情愿的。
不单是因为内心的愧疚,想为过去赎罪,偿还亏欠,最大的原因是只有这样做,做个被她迷惑的昏君,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君暝起初把离光如烟当作替身,发现她背地里的动作起了疑心,对于王权至高无上的帝王,因为这张脸他三番两次没狠下心杀她。
当君暝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甚是欢喜,他将一切抛之脑后,包括他无比珍视的王位。
君暝不在乎钟离荷会不会因为复仇伤害到自己,他永远记得当年雪地一眼万年的初见,从此帝王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君暝竭尽全力替她遮掩,秘密处决了所有可能知晓钟离荷身份的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让北冥叛党多番得逞,南穹王庭接连顺兵折将。
君暝这个人爱憎分明、极其复杂,只护钟离荷一人,对其他叛党毫不留情。
君暝一面竭力隐藏,让钟离荷留在身边,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一面想尽办法剿灭那些祸乱朝纲的贼子,尽帝王之责,护南穹安危。
钟离荷没有被君暝的深爱打动,也没有因为他对自己极致的好而原谅他,钟离荷才不稀罕他的爱、他的好,钟离荷最想要的幸福是被他亲手摧毁了。
钟离荷是成了婚的,与她的丈夫青梅竹马,两人真心相爱,钟离族灭,她的世界还尚存一丝光亮,当她亲眼看到至爱之人血洒刑场,就彻底心死,她苟活于世只为报仇雪恨。
钟离荷发现离光如烟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在离光如烟与情郎私奔的途中,杀了两人,以离光如烟的身份进宫,潜伏在暝王的身边,在云水王宫安插细作,埋藏暗线,勾结北冥叛军,搅得南穹王庭不得安宁。
君暝自欺欺人,气息微弱:“如儿,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你的名字一样,让往事如烟呢!”
“这本就不是我的名字,我又怎能放得下!”离光如烟起身离开时,君暝硬撑着疼痛的身体,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泪光充盈了双眼,“如儿,这么多年,你可对我有过一丝的感情。”
“感情……”钟离荷觉得甚是可笑:“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一把推开,发狠地指向君屿,“是你……带着十万铁骑毁了我的家园,杀了我的族人,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我对你只有永生永世都无法消弭的仇恨。”
君暝不肯罢休,又要挽留,钟离荷用力推开他,君暝的身体已至极限,坚持不住跪倒下来,呕血不止,钟离荷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这时君屿带兵破门而入,命令身后的带刀士兵将人拿下,视线扫过,看见倒地的君暝飞奔过去,“父王!”
钟离荷掷出狠戾的长鞭,一声厉响,犹如毒蝎的长尾袭过,击倒围攻上来的士兵。
君屿将他的父王抱扶起来,君暝此刻已经陷入昏迷,君屿怒喝:“你敢弑君,诸将听令,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