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柯一窒,看了眼洛久郃,见洛久郃点头才拉开车门将栾青禾扶进去,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她没有去纹纹身,我是炸你的,不过我要看着她到家,开车吧”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也知晓他大约是不高兴的,给栾青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望向车外,华灯掠过倒影出一个个不规则圆,照亮的不知是谁家的路。
墨柯此时的心情是低迷的,因着栾青禾的伤情,她仿佛也被感染了,脑海之中所过皆是那些负面的情绪,胸腔之中悲伤弥漫无端的让人的难受,又渐渐红了眼圈,手指蜷缩不知抓到了什么,亦或者是什么都没抓到,脑中闪现出一句话,如果十八岁的栾青禾没有遇见二十岁的林毅然会不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这样的问题一闪而逝,多年以后她又问了一句:如果二十六岁的墨柯没有遇见三十岁的栾苍继她是否依然固守初心,活的自我而洒脱?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此时两人的相遇,看似毫无聚点又在无形之中逐渐靠近,然后点,被烧的那般不堪!
路途不远,可当她看到那一处豪华的府邸时还是震了一震,或许在那一刻是骨子里的卑微升起,让她突然生出了怯意,又在那一瞬嘲笑起自己的卑微,他们的富与贵与己又有什么干系?定了定神扶着栾青禾下车,刚一站定手中的人儿便已落入他人的怀中,她踌躇了一下,看了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洛久郃,最后还是不能放心的就此离开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深夜之中为儿女操碎心的父母依然等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见到儿女平安归来,第一时间上前查看是否安好,待得确认安好又不免抱怨为何会喝那么多的酒,纵使知晓他人并无恶意,甚至是好意,但终归是自己担心牵挂的,身在局中难免要说上几句。她淡笑不语,保持着基本礼貌,留下联系方式便转身离开
墨柯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这一夜的墨柯几乎是没怎么睡,一来是担心栾青禾,二来是自己经过此事感慨颇多,她想她又一次给自己找到了不恋爱不结婚的由头,想着纵然醉的不省人事仍然眉头紧锁的人儿,心头低压的厉害。或许这便是她最终走向写作的原因,总是有着丰富感情、细腻而敏感,随便一点便能让自己感动的落泪,又或是一处便能让自己的久困牢笼,难以自拔;却又将自身与虚幻分的倍儿清,看似相融实则难合,洛久郃常说“丫头,你总是这般将简单与矛盾相结合。看你写的东西与现实中的你总是难以重叠,你要的从来都不是中所写的那些”
她中所写的大多是别人的故事,自然不能与己混为一谈,可那里面的故事情节走向终归是她所思所想,又岂会没有雷同?只不过她将自己所想的东西写的比较隐晦罢了。
这个世上若说有人能够懂她,那人绝对是洛久郃无疑,可若说不懂,也非洛久郃莫属,所以说人是矛盾的重合体,懂与不懂的也都在一处!
天蒙蒙亮的时候墨柯才隐隐的睡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没人打扰的睡眠总是惬意的。
而失恋后大闹一场又醉一场的人总是会在醒来的那一瞬怀疑自己的存在,安静的几分内脑海中已是前尘往事的过了一遍,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又或是俯瞰他人一般嘲笑而不齿却依然难掩伤心失落,其实有时人真的能分辨的出现时与梦幻吗?你喜欢的那个人,你爱的痛不欲生的那个人当真就是现实中的那个人吗?还是一切的美好都是你所幻想的?栾青禾在那一瞬所展现的迷茫是带着斩断前缘与自己过去告别的心痛!人有时真的分不清自己所割舍不下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那段自己认真对待的情,又或许只是黄粱一梦,梦醒留下了心底的伤,却没留下那个人,这一日的栾青禾是重生之后的栾青禾,她将墨柯喊到家中撒娇耍赖缠着墨柯要了许多自己心仪却又得不到的东西,这一日的墨柯亦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只要她开口的,她能办到的一律答应,比如亲自下厨烧栾青禾爱吃的菜,比如她钟意许久她亲手穿制的手链,又比如某本被她珍藏的,最后栾青禾说“墨柯,你以后不要嫁人了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墨柯沉默的看着她,她们之间的关系在昨天之前算不到好也算不得坏,只是心中感念着她当初的出手相助,念着一分恩情偶尔相聚联络一下感情罢了,绝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墨柯总觉得栾青禾身边的朋友很多,而她不过是那个可有可无比普通朋友多一点的朋友而已,她们有着彼此的圈子,互不干涉又彼此相连。
栾青禾突然的这样的一句话让她着实怔了怔,短暂的沉默之后摇头拒绝“暂时的可以,谁又能保证在不远的将来我不会遇见一个非他不可的他呢,我可不想因着今日的诺言而错过命中的他,而你亦是如此!”她话虽这样说,却不过是不想栾青禾这般悲观,她不是轻易许诺的人,可许下的诺言从未食言,纵使她此时不曾想过恋爱结婚,却依然不想轻易接下这样的话,很多人都会说“墨柯,你活的一点趣味也没有”,她是一个无趣的人,一个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又随时做好了迎接意外的人,她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什么样的生活适合自己,她很少对一些人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便是: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她能自己做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所以许多人又说墨柯才是真正的女汉子,能扛起一百多斤的大米也能修理好下水管道,能缝能补,能敲能打,她在生活中创造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墨柯,却造就了一个无趣的墨柯,她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
栾青禾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郁郁,撇着小嘴看着她神情是无比的哀怨,她看的有趣忍不住笑了,从开始的浅笑道后来的大笑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笑得栾青禾不住的挠她,她一边躲一边求饶,笑的眼泪都出来的,最后哀求道“好青禾,好阿栾,我陪你去旅游好不好,食宿全包,还给你拎包……”
栾青禾这才作罢,二人研究半天最后决定去巴厘岛,墨柯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道“可是我想去长白山,想去看埃菲尔铁塔,想去漠河和塞班岛……”
栾青禾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看你那点出息,除了埃菲尔铁塔还算有些志气之外,其他的也太过小儿科了,想去什么时候不能去?”
墨柯翻了个白眼“巴厘岛还不是一个样,又能高级到哪里去?……”话虽是如此,墨柯还是收拾了行囊陪着栾青禾一起去了巴厘岛,巴厘岛的天是干净的、水是深邃的,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几乎踏遍了整个岛屿,看日出日落冲浪潜水,看涨潮时被海水包裹的海神庙,游千寺之岛的圣泉庙,逛乌布王宫观颇具特色的假面舞,蹬一蹬断崖,小憩在海滩,一边吹着海风喝着椰汁,一边看他人搭讪人生百态,逍遥而快活
只是墨柯生就迂腐守旧,任由栾青禾拿着一套比基尼威逼利诱绝不上身,整日间穿着珀斯米亚风格的长裙带着一顶花边的遮阳帽招摇过市,那玲玲有致的身材愣是没露出半点,倒是栾青禾大胆火热,招来无数狂蜂浪蝶,墨柯看的无奈主动献身,一句亲爱的,一个幽怨略带嗔怒的眼神,活脱脱的将一个拉拉的的形象演绎的淋淋尽致,每到如此两人皆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被挡在门外的帅哥鲜肉们不知伤心几何,她们这般游玩犹如浅龙入海,好不自在,这般一走二人又去了漠河长白山,玩了个尽兴也玩了个筋疲力尽,最后二人是被栾苍继直接接回栾家的,不是墨柯不想回家,而是栾青禾抱着她不放,仿佛二人之间从那一夜开始关系突飞猛进,瞬间就变成了亲密无间、无话不谈闺中密友
栾青禾见识了她了博学多识,而她也见识了她的见多识广,二人一拍即合,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态,又或者说本就早相识,何来晚见一说?一个内敛一个直率,互补的性格总是那般的相称。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又能说的透对错,猜得对因果!
从栾青禾出事到二人尽兴归来,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去时盛夏回时秋初,这是墨柯自踏入社会以来第一次给自己放了那么长的假,回来之后心情大好,却也避免不了工作的积压,蓄稿放稿忙的脚不沾地,洛久郃看着黑了一圈的她颇为无奈的道“丫头玩嗨了,这稿也是拖拖拉拉不在意了,害的我被老板骂,还一份礼物也不给带,真真是寒心呢……”
洛久郃与墨柯的相识是从高中时开始的,因为那时候一个上课睡觉被罚一个上课看小说被惩,两间教室的相邻,每每都是一个在教室的这边一个在教室的那边,每每抬头看到的都是彼此,被以为就这般遥遥相望不会出现交集,纵使日后想起也不过的是那个曾经与自己一样被罚在教室外的男孩(女孩),却不想一次不但人被罚在了教室连带着那本被她借来珍爱的小说也被任课老师撕的面目全非,她忍不住哭了,洛久郃就在那时大刺刺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在她的头上胡乱的揉了揉道“丫头,哭什么?不就是被罚嘛,以前也没见你哭过……”
她撇着小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懂什么,那时我借来的还没看完就被老师给撕了,店老板说那是珍本,只有一本,是我求了好长时间才借给我的,我保证了要完好归还的……”那时她的眼泪不知是为那未看完的故事情节还是因为无法归还板,总之那一日的眼腺很浅,泪水很多
洛久郃被她哭的无奈,亦是有些烦了,承诺一定帮她找一本一模一样的回来,她本是没放在心上,给店老板赔了钱道歉,日日寡欢,却不想一周之后洛久郃竟真将一本一模一样的小说放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以后上课时就不要看了”
她眨了眨眼睛,反问道“那你上课能不再睡觉了吗?”
洛久郃嗤笑了一声“我睡觉不过是因为老师讲的太过枯燥,听得烦了,又没耽误功课,你却不一样,我看你每门课都保持在不上不下的水平,照你这般怎么能考上大学”
她低垂了脑袋,轻轻哦了一声,将面前的小说的收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在上课时看过课外,而他亦是不曾再被罚出教室,她高二那年他高三,考上了慕川市的重点大学,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临走时他对她说“丫头,你那么喜欢看小说以后不如就当个作家吧,但是作家要有才,要不断的升华自己,所以你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学,当然,如果你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就更好了……”
这句话是他随便说说的,谁也不知晓一年后的她真的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一天她抱着入学通知傻傻的笑了……
或许当别人看到这里的时候都理应觉得他们之间或许或擦出异样的火花,也确实是擦出了异样的火花,只是那无关于爱情,诚如洛久郃所说他们之间总是缺少了什么,无论时间的轴怎么转他们之间总是离爱情远一些,比友情近一些,按洛久郃所言,他们之间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而亲人两个字生生的将他们与爱情隔开了,相知相守却从不逾越】
毕业后他去了出版社做编辑,她磕磕碰碰工作了两年之后毅然选择了当个撰稿人,从此他便是她的御用编辑——她后来在写作这条路上走的顺利,少不得洛久郃的保驾护航,洛久郃说“丫头,你放心,有我在的地方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以前你所受的委屈,绝不会在这里重现!”
她是个不常哭的人,却几次都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丑态百出,洛久郃说“幸亏我以后不会娶你,要不怎么能受的了你这副模样!”话语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此次她一走两个月不管不问你,虽之前有存稿让洛久郃帮忙看着给放,可终究没能存到可以连放两个月而不间断,所以她一边听着洛久郃不停地数落一边马不停蹄的码字,还要对着洛久郃好言哄着,生活过的颠倒而又充实
而在这段期间她大多数都留宿在栾家,每天都会与栾青禾厮磨一段时间,看着栾青禾的精神一日好过一日,到得最后似乎早已忘记了林毅然那个人,人也变得乐观开朗了起来,而她也与栾家的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但对于栾苍继这个人她依然辨识度不高,一来栾苍继很忙,经常忙的不见踪迹,除却刚开始几日不放心栾青禾在家赔了几日外其他的时间几乎见不到人;二来便是与墨柯的性子和工作有关,每天除了在特定的时间下楼陪栾青禾之外,其余时间皆是在客房里码字存稿,偶尔陪栾父栾母聊上几句却也是些浅显的东西,纵使是开玩笑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皮毛。
只不过随着接触渐多也渐渐有些理清栾家的背景,慕川城第一首富的名号好像并不完全适合于栾家,还有权势,栾父据说是某部队的高官,具体官位名称墨柯不知晓但绝不会低了,这一点从进出的人恭敬的喊首长二字便能猜到,栾母曾在检查院待过后来接收了自己父亲的公司,现在是慕云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不过也在五年前放手将公司交给了栾苍继打理,偶尔去开个会签几份必要的件,其余的时间都是在为自己创建的爱心基金会忙碌;至于栾苍继,按栾青禾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位惊才绝艳、超群绝伦的绝世奇才,无论是在部队也好在商场也罢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龙凤中的龙凤,是整个慕川市神一样的存在,只差没说成神一般的存在,自然这样的话在墨柯看来是大打折扣的,就犹如老王卖瓜又岂有不夸的道理?但不管怎样也好整个栾家除却栾青禾之外皆与她无关,她过的逍遥而自在
九月七号这一天是农历的八月初七,白露,墨柯又一本小说完结,洛久郃说要庆祝顺便跟她谈一下签售的事情,她起先有些不愿,认为读者只要喜欢她的就好,至于她这个人能不见就不见,签售什么还是不做的好,洛久郃却说这是一个营销时代,什么东西都要包装之后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她在推销的同时亦是在推销自己,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适合一心只做一件事的人才,默默无闻的耕耘注定要被时间的长河所淘汰,再说公司想要更多的利润自然也要她们这些人的配合。墨柯清楚这些年她之所以过的安稳而又富足皆是因着洛久郃在中间周旋,就算投桃报李她也不该拒绝,两人约了时间,说了具体的事项又定了签售的时间和要做的准备,最后洛久郃还不忘安慰她道“放心一切有我,绝不会出现任何让你为难的事,你只需要坐在桌前签下你的大名即可”
墨柯没有笔名,所写的皆是用的墨柯两个,她想她的名字本就不错,纵使被他人知晓也未必会将现实中的她与写作的她相连起来,在这个年代谁都有个笔名别称的年代,用真名的反而像假的
墨柯是完全相信洛久郃的,既然他这般说了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两人谈完之后,洛久郃说一起出去喝酒,他那新晋的女朋友刚好出差去了,他一个人闲的无聊不愿回那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去
墨柯笑他耐不住寂寞,早晚有一天会被女人收拾,洛久郃不屑的哼了声“我等着呀,就是不知那人出生了没有”
墨柯认真的看着他,点头“确实还没有出生,想来应是你太不给力”
洛久郃挑了挑眉“说说,我是怎么不给力了?”
“你婚没接,种没播自然是出不来的”
洛久郃愣了愣看着墨柯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小丫头现在连荤话都会说了,说说最近是跟谁去厮混去了?”
墨柯撇了撇嘴“我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岁,还用人教么?不过,洛久郃,我觉得以后能管得住你的绝对是你家的小公举,你看看这些年但凡看见个软萌的小丫头你哪次迈动过腿?我记得好几次人家父母都要报警了……既然那么喜欢为何不自己造个出来?”
洛久郃原本笑意盎然的脸瞬间苍凉无比,看着墨柯的眼神似是有无限的幽怨与悲凉,默了又默,最后幽幽的说了句“我也是有过女儿的人,只可惜她有个狠心的妈,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被人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