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叁一时犹疑难决,烦躁的迁怒到洛秋玄的身上怎么都不顺眼,咬牙切齿的道“我师姐因着你受了多少磨难,若是这次顺利度过这一关,我定然不会再让她与你有牵扯”
这世间之药还有忘情之效,配制虽然麻烦却并非不能,若是洛秋玄不能好生的对待白隙爻,陆拾叁并不介意让后者彻底的忘记洛秋玄,从此不再牵连。
哪怕是被白隙爻怨憎他也会认了!
然,他的这般话语,听在他人耳中便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他一心为着自己的师姐,还有一株草也是一心为着洛秋玄的。
并未走远的天降草直接将陆拾叁所说的那些药草以天赋神通迅速采摘收拢,在陆拾叁说到‘并非没有转机’时已经迈进了屋内,当他最后一句话落时,它将所有的药材都丢到了陆拾叁的脚下,示意他来检查。
陆拾叁看着它这般粗鲁的行为,本就烦躁心增加了几分戾气“你若不愿救你的主子,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本少主便也省心了!”
天降草抖了抖了自己的碧绿的叶子,没有丝毫被威胁意识,毫不留情的讽刺陆拾叁的不用心和口是心非。
只是它的这一动作,他人并不能完全明白,更不知晓它在心里已经将陆拾叁骂了个狗血临头。
天降草立在一侧,十分有心机的立在了白隙爻与床的夹角处,这个角度既能让它看的清楚陆拾叁的作为又能很好隐藏自己,让人以为它是不去妨碍陆拾叁与李季工作,却不知将注意打到了别处。
那剩余的几片花瓣流光闪过,似是在看陆拾叁在挑捡药材,实际却在寻找机会,以保在他取白隙爻的心头血时不被人打断,至于白隙爻会如何,并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不会理会陆拾叁的意愿,既然是为洛秋玄好,它便无所畏惧。
再加上魂种、心头血这等熟悉的词汇,让它探知到了什么,又没能及时抓住,歪着那仅有的几片花瓣,将白隙爻好生打量了一番,心头猛然一震,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天降草动了动它的根须,偷睨了眼将药材分出徒手炼药的陆拾叁,根须微动,终究在陆拾叁不注意的时候,将其中一根犹如发丝般细小的根须悄无声息的从白隙爻的身后探了进去,而后一路往上,找准位置,直接将这根根须插进了白隙爻的心脏,让后者痛的闷哼一声,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让正在炼药的陆拾叁精神大震,对李季道“师姐要醒了!那就不是梦魇!”
李季的目光微闪,沉吟片刻,搭上白隙爻脉搏,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天降草,在陆拾叁希冀的目光下,微微摇头“好似有些奇怪”
是哪里奇怪他却没有说,陆拾叁按耐住心性,直到将手中的药材炼制完毕才去探白隙爻脉搏。
却不知这一会儿的功夫,天降草却是已将根须的另一头顺着床沿和插进了洛秋玄的百会穴中——至于为何会插在此处,天降草自己也不知晓,只是一种本能,属于草木之母的本能——白隙爻的心头血在陆拾叁的眼皮底下已经准确无误的进入了洛秋玄的体内。
这一切天降草自认为做的隐秘,甚至还颇有些得意,但依旧在陆拾叁在白隙爻诊脉时吓的的一哆嗦,那跟根须上自然抖落出一层粉末在白隙爻的心口,压下了根须所造成的影响,让白隙爻又再次恢复沉静。
天降草看着陆拾叁不大好的面色,犹豫着是否要将其终止,但终究是抱了侥幸的心里,以为自己做的隐秘,自信陆拾叁不能发现,因而在陆拾叁去看白隙爻时,它控制着那条根须,不动声色的取出之前喂过陆拾叁的龙蕊草的汁液悉数挤出,全都滴进了洛秋玄的口中。
洛秋玄一见眉眼一厉,冷声道“若是你不没有把握将他治好,就不要妄自给他用药!”
天降草吓得一抖,那汁液直接撒到了洛秋玄的脖颈处,迟疑半响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但只这一么一耽误,白隙爻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是白的透明,心头血已经如愿的入了洛秋玄的体。
天降草不敢做的太过,想要悄然将那两根根须收回,却见陆拾叁已经发现了端倪,面色沉戾“你做了什么?”
但还不待天降草回答,一直陷入昏迷挣扎的洛秋玄突然面色大变,整个人的气场都在那一瞬变得不同而来,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散发出的却是死寂的银灰的光辉,浓浓的死气在他的眼中弥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地狱修罗一般。
让离他最近的天降草猛然后退了好几步,就连李季也不可避免的退了一步,虽然步伐不大,却依旧能够显示他的内心的不平静,惊的整个心脏都砰砰直跳,从未有过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是这般的近!
也正是因着天降草与李季的这一退,让陆拾叁彻底的看清了天降草的诡计,面色瞬间黑沉了下来,震怒的睚眦欲裂,玄鸣凤翎出瞬间便斩去了天降草那插在白隙爻心口的根须,目光沉冷的看向那因被斩去根须而痛嚎的天降草,怒声道“找死!”
玄鸣凤翎挥出,带着绝对的肃杀之气,直逼天降草而去,吓得天降草整个都愣住了,若非是李季阻拦,陆拾叁的这一击纵使不让天降草身首异处,也定重伤不已。
陆拾叁没有留手,在这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在乎洛秋玄的安好,带着滔天的怒气,就那般不管不顾想要斩杀天降草于剑下,天降草却是吓得滋溜一下直接钻入了洛秋玄手指上的纳戒中,让陆拾叁的这一击直接落空
陆拾叁怒指着洛秋玄“将那株小草儿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
然洛秋玄的状态十分不对,那眼眸中的死寂,犹如实质一般落在陆拾叁的身上,透着死亡的气息,银灰色的光更是如地狱烈焰一般,只要触及,就能将人烧。
陆拾叁握着剑的手一顿,在这一瞬再也没有去寻那天降草的麻烦,而是迅速的收剑将白隙爻抱离洛秋玄的身边,与李季并肩而站,防备了喊了声“李叔”
李季对这样的洛秋玄同样忌惮不已,却依旧护在陆拾叁的身前“少主先退!”
陆拾叁抿紧了唇,却是没有动,而是沉声喊了句“洛北渊”
然,洛秋玄却没有半分的反应,从床榻之上起身,青丝无风而动,那样的灰更加明显。
银色的光落在他怀中的白隙爻身上,死亡之气更加浓烈,随着他的站起,那入穴的银针和木钉悉数震落,阵法破裂,犹如那盘踞的龙轰然炸开,那因着压制而延缓流逝生机又疯狂的运转起来,缭绕在他的周身却没有就此散去。
只是原本麦色光滑的皮肤上,随着这银针与木钉的掉落,出现了大片的漆黑,那黑犹如玄墨更如黑洞,让人看过一眼便会彻底沦陷痴迷,再也移不开目光。
饶是陆拾叁与李季这般心智坚硬之人也有片刻的失神,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洛秋玄便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并顺利的将白隙爻从陆拾叁的怀中夺回,并将陆拾叁与李季震飞。
洛秋玄的这一下虽不至于让陆拾叁与李季重伤,却也在瞬间分出了彼此的差距。
陆拾叁抹去嘴角的血渍,第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唯一仅存的觉醒的神族血脉,那双含笑的眸子再无半分的笑意,上扬的嘴角也被死死的压下,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死神!”
李季的面色亦是凝重了极点,不动声色的护在陆拾叁身前,却是有不同见解“不是,他是魔、神、鬼三者的融合体,看来那魂种在他的体内变异了”且控制那魂种的定然是这三者后代遗脉之一。
魔族势微,如今就连普通修真门派都不如,魔神血脉定然没人拥有,否则魔族不会想要借助他人之势来壮大自己,将自己族内搞得乌烟瘴气,神族一脉,数万年来也就只出现了一个倾绝女神和她唯一血脉,也就是眼前洛秋玄,再无其他的传言流出,至于被归类为鬼蜮的死神,早已随着冥界的消失而消声灭迹,就连鬼谷也只是沾些皮毛而已。
至于鬼谷之下那片属于冥界的禁域,还未披露在世人的眼前。
李季思来想去觉得后面两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个神秘未知的所在,一个在记载中可以制造的所在,后者隐秘却未必不存在,后者得可能性却是最大。
陆拾叁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心中亦是偏向后者更多一些,毕竟在那鬼谷禁地中,他与白隙爻看到的更多。心中的猜测也更有依据。
陆拾叁看着洛秋玄小心翼翼的将白隙爻放置在床榻之上,眼中银灰之色没有丝毫减弱,却也藏不住那股温柔的缱绻,而后就在他以为洛秋玄会对他们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十分意外的看到后者,翻身上了床,如获珍宝的将白隙爻揽入怀中,再次归于平静。
这一幕让错愕不已,李季小心地看了陆拾叁一眼,却见后者面沉如水,黑的不能再黑,就连那饱满唇色都因着抿的用力而泛了白,双眸冷凝,死死盯着床上的两人。
李季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暗叹陆拾叁的前路之难,在本就处于势弱的时候,连武力值都不及对方,这样的打击怕是不小!
但情感之事,外人或许可以助力,却无法真正帮忙,有事弄巧成拙便是最大的错事。
李季自行脑补一番自家主子的失意之路,在为陆拾叁惋惜之事不免有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以及自家主子如此优秀却不得的不平。
却不知此时的陆拾叁已将双瞳重合,用那几近透视般光一寸寸的观察洛秋玄体内的变化,只是越看越是惊奇凝重,那隐隐在他身后开出的九蕊魔莲将他与白隙爻一起包裹,遒劲而有力的经络中流淌的出去的那无与伦比又诱人的血液外,还有一股浓郁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