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城县隶属东郡,距离兴洛仓尚有二十多里地,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终于在申时末到达韦城县,贺礼家在县城的北边,离城门还有段距离。

贺礼问道:“程兄,时辰已晚,你们今晚不知如何安排?”

程偏将道:“多谢贺郎关心,某家等今晚找人家借宿,差使明日再开始也不迟。”

贺礼点点头,道:“也好,那程兄可知晓适合借宿的人家?”

程偏将道:“某家队中阿孙也是韦城县人,他熟识地方,此事交由他即可。贺郎不用操心某等,某等非是稚童,自会照看好自己,且先送你回家。”

“有劳程兄。”

贺礼笑起来,点点头,他背上的贺鱼睡着了,确实需要人帮忙才能把独轮车弄回家。程偏将让阿孙带着人去找借宿的人家,约好了见面的地方,自己则带着两个人,推着独轮车,送贺礼回家。

此时正是哺食时间,归家之人甚多,程偏将一行披甲带刀的,又推着那么一车粮食,自是十分扎眼。

韦城县是个小县城,人口有限,人员流动也有限,每日里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些人,大多认识,即便不熟识,也基本能叫上名号,知道是哪一家的人。

贺家以前开的私学是县上唯一的一家,虽非大富大贵,在县里也是数得上的体面人,认识贺礼的自然多。

整整一车粮食,实在叫人眼热,披甲带刀的甲士再吓人,也没肚子饿来得迫人。见贺礼背着妹妹走在队伍中,自有胆大的仗着认识贺礼,开口询问:“小贺郎,这是打哪里来的?这么一大车粮食,好生让人羡慕,是买来的否?”

贺家以前没败落的时候,祖孙三代,祖父被人称作贺先生,父亲被称作贺大郎,到贺礼这里就变成了小贺郎。

开口询问的是个青年,贺礼依照原身的记忆,道:“王兄,在下刚从兴洛仓回来,瓦岗军攻下兴洛仓,正开仓放粮,这一车粮食就是从兴洛仓取来的。”

“兴洛仓?!开仓放粮?此话当真?”

被称作王兄的青年,又惊又喜,一脸的不敢相信,连忙急切的追问,许是太过震惊,声量都高了几分,引得旁人连连侧目。

贺礼道:“自是真的,否则,这么一大车粮食,我哪里弄去?还有,这几位就是瓦岗的军士,王兄不信可问问他们。”

这时代的人们大多对军士怀有畏惧之心,再者,瓦岗的名声和形象,在韦城县人心里,还真不好,王姓青年直接哑火了。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也没人上前询问,皆止步不前。

程偏将见状,抱拳道:“诸位乡亲,某乃瓦岗蒲山公帐下骠骑将军程咬金麾下偏将,前几日,瓦岗蒲山公率兵七千攻下兴洛仓,念民生之多艰,特开仓放粮。今晨贺郎向我家将军提议,说瓦岗与韦城县的乡亲们乃是同乡近邻,理该看顾一二,将军深以为然,派了某过来告知乡亲们开仓放粮的一事,不限地籍,不限身份,皆可前往取粮。”

“轰”一声,人群瞬时炸开!

群情激动,纷纷围住程偏将一行。

贺礼看程偏将等人一时估计难以脱身了,喊了他一声,朝程偏将使了个眼色,把被吵醒的贺鱼放独轮车上,又朝程偏将行了一礼,自己推起独轮车往家走。

路过食肆的时候,取了一斗粮食,换了一篮子吃食出来,先把独轮车推回家,然后,让贺鱼在家看着,他赶紧跑出来把吃食塞给程偏将。

程偏将还被围着,一时还不好脱身,贺礼十分理解,冲他笑着拱拱手,比了个回头见的动作,急急赶回家去。

回到家,鼓起吃奶的力气,才把一筐又一筐粮食运进粮桶,六筐粮食把贺礼累了个气喘如牛,这身体素质差的,真的要想办法好好调理。

等贺礼把所有的东西搬运完,贺鱼已经很懂事的把灶烧起来,咸菜疙瘩也捞出来了,就等着粮食下锅,见贺礼进来,仰脸笑得灿烂:“哥,熬粥!”

贺礼愣了一下,心下喟叹,六岁的小孩子,如果是在现代,那还是一家人捧在手里的小宝贝,哪里会做什么家务活儿。

而六岁的贺鱼,已经会烧火做简单的家务了,叹了口气,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道:“就照先前说好的,吃粟米粥,你看火就好,哥哥来淘米。”

“哎!”

贺鱼一边吸溜口水一边脆生生的答应着,乖乖地坐到灶头边,认真的看火。那个小样子,惹得贺礼一阵笑,又揉了她脑袋一下,交待她:“鱼儿,你看一下火,不要烧太旺,火旺了粥就焦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哥哥快些,我饿了。”

“知道。”

贺礼答应着,又拎出斗来,装了一斗小麦,再扛上麻,往隔壁胡家去——

在原身的记忆中,隔壁的胡家待他们兄妹是极好的,家里吃的咸菜、酱等,皆是胡家阿婶每年帮他们做的;身上穿的衣服,缝补也是胡阿婶做的。不然原身一个小伙子,哪里会做这些。

到了敲敲门:“阿狗哥,在家吗?”

“谁啊?”

是胡家阿婶的声音,没听到男声。贺礼连忙止住脚步,站在门口,等着胡阿婶出来:“阿婶,是我,阿礼。”

荆钗布裙的妇人出来,虽一身破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显是个勤快的妇人。见贺礼站在门口,脸上立即露出个慈蔼的笑容来:“是阿礼啊,阿狗出去做工还未回来,你找他有事?”

胡狗会泥水匠的活计,从去年农闲就在外做工,不远,就在本县的南郊,帮着瓦岗修建祭坛。

记得史上有写,李密自立魏公,于韦城县南设祭坛祭天。上记载的祭天时间,差不多就是最近。

贺礼默默记下,心中判断一下形势,口中道:“阿婶,瓦岗打下兴洛仓,正开仓放粮,我已经去取了回来,先给阿婶你们送些来,待阿狗哥回来,阿婶你快让他去取,我把独轮车留给他,若他要用,让他过来推就是。”

“真的?好,好,阿礼你有心了,待阿狗回来我就告诉他。”

胡婶又惊又喜,不过,粮食却没接。

贺礼自不会让她推掉,恳声道:“阿婶,粮食你接着就是,往日阿婶那般照看小侄兄妹,难道区区一斗麦都比不了吗?再者,小侄这里,其实还有一桩事想劳烦阿婶。”

胡婶白他一眼,微嗔:“阿礼年纪渐长,反而越来越会说话了,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与你阿娘亲厚,自有义务照看你,不用多说,有何事需要胡婶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贺礼悄悄地汗了一下,不敢再乱说,故作腼腆的道:“阿婶,小侄取粮的时候,还拿了几捆麻,但我不会织布,想麻烦阿婶帮我把这些麻织成布匹,再做身衣裳,可以吗?阿婶?”

胡婶一听还要帮忙做事,这才心安理得的接过粮食和麻。把事情托付给胡婶,贺礼才回家,心头热烘烘地——

衣食住行,现在也算基本解决了一半,哥们这日子过的,总算有点起色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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