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会帮他掩饰,贺礼是真没想到。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程咬金看似蛮横不讲理的逼问他,但其实对贺礼并未如何,最后还挺关照他的,在李密面前愿意替他掩饰,挺让贺礼感动和奇怪的。
但贺礼这人吧,又特能顺杆爬,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受了程咬金的好,便起意顺口说了请他来家里吃饭,不想程咬金也一口答应了——
哎哟,要跟历史名人一起进餐了,略激动!
要请人吃饭,程咬金好歹也是历史名人,事关穿越者的颜面,贺礼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粗菜淡饭的待人家,贺礼良心还是会痛的,作为大吃货国的子民,怎么可以在吃的问题上丢穿越者的脸呢!
贺礼是会做饭的,水平马马虎虎,人多可能不行,但三四个人的饭食他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猛将程将军的饭量是正常人水平还是高于正常人……贺礼考虑了两秒,决定还是多做些。
回家就开始杀鱼,把所有养的鱼都杀了,内脏肠肚留下,等着晚上下虾笼。手里有钱以后,贺礼曾找篾匠定制了好几个虾笼,每天晚上扔河里去,早晨去取回来。
贺礼和贺鱼都面黄肌瘦的,估计会有点贫血,贺鱼这小孩儿更是锁骨都不一样高,胸骨略有些突出,明显的缺钙表征。
头天把虾笼放下去,早晨起来去取,看看数量,几个虾笼的收获加起来,四五斤不成问题,包个三鲜饺子,主食就有了。
取回虾笼,绕去屠户家买猪肉,再去胡婶家讨一些韭菜,三鲜饺子的材料就基本齐了,再买些羊肉、羊排回去,羊排炖大萝卜,羊肉则加葱蒜爆炒,还有新发的野菜,过水后凉拌,再拿黄豆炒一炒,搞个醋黄豆做下酒菜,齐活儿。贺礼的厨艺水平也就这样了,再多就没那个技术了。
早饭吃了,让贺鱼自己在院子里玩耍,贺礼哼哧哼哧在井边收拾,正忙着呢,胡婶过来了,二话不说就蹲下来帮他择菜、包饺子。
时下的邻里关系就是这么淳朴,关系好的人家之间,对方有事,不需要说、不需要喊,主动就过来帮忙了。
一开始,贺礼有些不适应,现代城市根本没有这种关系,大家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被关照了两次,他才学会了,知道这是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
有胡婶帮忙,贺礼才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顺顺当当的整治出一桌菜来,距离哺食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程咬金来了。的。
“贺兄弟,在吗?某来了!”
昨天还叫着贺郎呢,今天就改口叫贺兄弟了,这位程将军果然不是老实人,贺礼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在呢,程兄快进来。”
灶上由胡婶帮他看着贺礼整整衣裳去迎客,程将军今日一身便装打扮,连个小厮都没带,就自己一个人拎着两坛子酒就过来。
程咬金一进门就耸动鼻翼,嗅了嗅,搓着手就问:“好香!看来某今日有福了,贺兄弟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开场白真是令人亲切。
贺礼又是好嘚瑟的,闻言就笑道:“程兄莅临寒舍,自然是要好好准备饭菜的,锅里正炖着羊排呢,且稍待,还有个菜程兄不来不好做,现在程兄来了,小弟去弄一下,很快就好。”
顺口就称上程兄,自称上小弟了,贺礼脸皮也不薄。这俩儿就脸皮厚度来说,应该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程咬金笑着点头,大马金刀的坐下,挥手:“快去,快去,不瞒贺兄弟你说,这大半年来多在阵仗之上,已好久不曾享用过好饭食,就指着贺兄弟你这一顿了!”
贺礼就喜欢程咬金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点点头:“放心,定然不叫程兄失望就是。”
转身就回灶房去了。炒菜只要火大,很快就好,给胡婶和贺鱼留了吃的,两人在厨房里吃,贺礼陪着程咬金在正堂摆上案几一块儿吃。
菜上齐,刚坐下,程咬金就拍开酒坛子的封泥,道:“这是前些时日密公赏下的荥阳土窟酒,一直未舍得喝,恰好今日与贺兄弟你一起共尝之。”
说着,毫不客气的给贺礼倒了一碗,自己满上一碗,闻着味儿还陶醉的吸了一口,贺礼感觉却有些糟心——
荥阳土窟酒的名声,贺礼在荥阳那几日也是听过的,得了钱后他还拉着胡狗去喝了一顿,但他穿越的这具身体,以前从未喝过酒,酒量极差,然后,成功的被一杯放倒,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的感觉还历历在目。现在又看到土窟酒,喝醉过的人应该都懂那种糟心的感觉。
贺礼瞪着酒碗两秒,坚定地抬头,劝道:“空腹冷酒伤身,程兄且先用些饭食,索性时日还长,我们慢慢喝就是。”
程咬金爽快的点头:“行,听贺兄弟你的。”
为了不喝就,贺礼卖力的推销自己的菜:“程兄尝尝,这都是我贺家独门秘方所做,与别处的饭食大为不同,保证程兄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那倒要尝尝。”
一筷子先夹了块羊排,尝了一口,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果然不错,好吃!”
贺礼微笑,热情的劝食:“程兄再尝尝别的。”
最好能吃得程咬金忘了喝酒这回事儿!
然后,一个专心致志的劝吃,一个兴高采烈的试吃,明明才两个人的饭桌,却吃出了一群人的热闹,直到程咬金吃得七成饱才放下筷子,满意的一抹嘴,端起酒碗:“光顾着吃,竟忘了喝酒,平白浪费了好久,来来,贺兄弟,且干上一碗。”
一碗?!古代就是可怕,喝酒的量词都用碗!
贺礼脸都绿了,努力了半天,难道还是摆脱不了喝醉的命运?!犹豫了不到一秒,贺礼当机立断认怂:“程兄海量,小弟却不胜酒量,莫说一碗,一杯就能醉倒,程兄善饮随意就是,小弟慢慢来,不然醉了就没人陪程兄吃饭了。”
程咬金仰首哈哈大笑,笑完了,眼神戏谑的看着贺礼,坏笑:“贺兄弟若是早这么老实,何必忙活半天呢?”
我靠!合着你看出来了!
贺礼目瞪口呆,毫不犹豫的用眼白表示了自己的意见。程咬金不以为忤,反而笑得爽朗,呲溜一口小酒,笑道:“某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来。贺兄弟若不打着滑头的心思,老老实实说不能喝,难道某家还能强迫不成?”
贺礼想了想,又看了程咬金一眼,颇受启发:“小弟狡猾功力实在浅显,不如程兄,应当向程兄学习。”
程咬金顿了一下,又是一声大笑,端起酒碗:“贺兄弟真乃某家知音,只此一句,便值得干一碗!某家干了。”
说着,居然真的咕咚咕咚的就把一碗酒干了!
贺礼愣了一下,果断端起酒碗,沾了沾嘴唇,小小的喝了一口,反正一次干一碗这种事情是打死也不能做的。
不止如此,别人喝一碗,他只喝一小口,还好意思跟人说:“敬程兄。”
程咬金被他的厚脸皮逗得大笑,道:“当日于兴洛仓仓城外初见贺兄弟,某家便觉得贺兄弟非寻常人,后又听说了贺兄弟的章,某家是粗人,评判不出贺兄弟的章好坏,然章里说的是否在理,是否有见地,某家却能听得出来的。贺兄弟腹中既有锦绣,难道就忍心如此荒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