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停在了贝尔法斯特的市政厅旁边不远。许浩然向大巴司机询问了AeliaStreet(阿梅利亚街)的所在地,被告知就在不远的三、四个街区之外。许浩然一阵欣喜,又问大巴司机知不知道暗黑羔羊酒馆,爱尔兰大叔听到这几个单词后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很是暧昧地盯着许浩然的脸。
“Ofse!(当然知道!)”
许浩然感到大叔的态度极其诡异,两只蓝色的眼珠中闪烁出难以言表的光芒。考虑到他仍处于逃难阶段,许浩然决定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事端。他连忙向大叔说了好几声“Thank,快速转身几乎是以夺路而逃的姿态冲出了大巴车门,在大叔灼人目光的凝视下消失在贝尔法斯特的雨雾里。
不一会儿,许浩然就照着大叔指点的路径来到了挂着硕大BlakSheeP招牌的老式建筑前。这是一座不大的三层楼房,跟周边别的房子也没什么本质区别,看上去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一楼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窗占据了主要的墙面,在左侧一角是一扇镶嵌着玻璃的木门。许浩然抚了抚T恤衫的下摆,鼓起勇气打开木门。
走进去是一个大开间,靠门的这边侧墙,是一张巨大的吧台,背后的整面墙则是酒柜。现在刚过下午四点,P显然还没有开张营业。屋里没开灯,外头射进来的光线也不强,导致里头很是黑暗。许浩然揉了揉眼睛,才看见吧台的尽头有一个身高1米9的肌肉男在用一块抹布擦拭酒杯,一头张牙舞爪的红头发和纷乱的络腮胡像是一团烧的火焰在吞噬他的脑袋,肌肉男的五官也十分凶悍,左眼下有一道不长的刀疤,让人想起《海王》的主演杰森·莫马。
“你-你好?”许浩然开口用英向大汉打招呼。
“A?”肌肉男撇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随后又低下头专心擦他的杯子。
“我在找一家叫黑色羔羊的小酒馆……”许浩然越说越没底气,这废话说得简直弱到爆。
不过肌肉男似乎倒一点不觉得奇怪,只是在放下手中杯子的时候冷笑了一下。
“你是来这应聘的吧?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Ct(伯爵)醒了没。”爱尔兰人口音极重,许浩然一度听成了t(贱人),后来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t(伯爵)。肌肉男说完,把抹布塞进自己的腰间,转身走上了吧台背后的楼梯,古老的木地板在皮靴巨大的压力下被踩出痛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悠远。
“应聘?这家店是做什么的?”趁着肌肉男上楼的档口,许浩然开始仔细打量店里的陈设。他看见,在离店门口最远的墙角处,是一个不大的舞台,大概占据了一楼15的面积,舞台上有一根巨大的钢管,许浩然猜想可能是用于某种特殊舞蹈表演的道具。围绕着舞台,则摆放了十几张小圆桌,桌子不大,也就能放下两个小碟子外加两三个酒杯的样子,每张桌子旁摆放着两张或三张椅子。
“一家老式夜店?”许浩然做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
木地板的吱吖声再度从楼梯传来,肌肉男踩着沉重的步点再次出现在吧台。
“起床了,直接上三层去找吧。”说着又拿起一个酒杯,开始擦拭。
“O-ka”许浩然点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开始攀爬楼梯。
这是一座很有年头的旋转式楼梯,楼道里很幽暗,靠着楼上传来的些微亮光,许浩然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台阶。为了不发出恼人的响声,他尽可能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上楼梯。路过二楼的时候,他往楼道里看了一眼,看见狭窄逼仄的楼道旁是两排房间,每排各有3个,其中有两个房间开着门。“这是提供特殊服务的包房?是员工宿舍?还是兼而有之?”许浩然忍不住猜测这些房间的用途。
转眼间许浩然已经来到了三楼,三楼的面积看上去比一、二层都要小很多,只有两个房间。其中的一个房门紧锁着,另一个房门敞开着。许浩然走到开着门的房门口,打算先从这试试运气。
“咚、咚。”许浩然十分礼貌地在门板上敲了两次。
“进来。”一个粗哑的嗓音从房里传来,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许浩然做了一次深呼吸,挺起胸脯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门正对窗户,此刻窗帘紧闭,导致光线很暗。房门的左侧摆放着一个大衣柜,遮挡了部分的视线。许浩然又往里迈了几步,看见一张老式弹簧床,床上有个硕大的身影正坐着,正用一只肥硕的胳膊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件衣服。
定睛看了看后,许浩然顿时傻眼了。这个所谓的“伯爵”竟然是个身材极其臃肿的老太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长着一个怪异的大鼻子,像极了吸血鬼片里的巫婆。此时她的上身完全赤裸着,正在用非常滑稽的姿势穿上一件肥大且奇丑无比到能瞬间摧毁所有男性性幻想的女士内衣。
“不、不好意思,我、我不知、知道你在……我可以在门外等一会再、再进来。”许浩然一阵尴尬,说着就要往后退。
“站住!”老太婆展现出伯爵的气势,以极其粗鲁的态度大声命令道,“害羞个屁!”
摄于这股淫威,许浩然顿时怂了。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尴尬,也是尽量少在“伯爵”面前露一些怯,他将头别转到另一个方向。
伯爵女士慢悠悠地穿好内衣,披上一件丝绸睡袍,在床头柜上摸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熟练地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脱衣服。”两个烟圈从伯爵女士口中飞出后,她那蜡黄的齿缝中蹦出这么一句话。
“什、什么?”许浩然一脸惊恐,条件反射般地从嘴巴里挤出这两个字,两条胳膊还下意识地收拢在一起,护住自己的胸口。
“你个臭狗屎,快把这件丑到爆的T恤衫脱了!”狰狞地表情再次爬上老女人的面孔,让许浩然想起电影《异形》里的那个怪物。
尴尬、羞愧、恐惧……各种负面情绪聚集到了许浩然的心头,有这么一两秒钟的时间,他甚至在后悔为什么不在纽约大爆炸里死掉算了,然而,短暂梳理了情绪之后,他还是决定要鼓起勇气苟延残喘下去。
他慢慢地卸下双肩包,脱下刚买不久的纪念品T恤衫。伯爵女士也没闲着,从床上站了起来,踢着拖鞋走向许浩然。那可怜的弹簧床随之发出一阵怪叫,回荡在小房间里,配合着伯爵拖鞋发出的脚步声,像是在给许浩然这个特殊的“第一次”献上不合时宜的交响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