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谁是内鬼？（1）

上海外滩，88号会所。

时值午夜，刘晓伟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瓶VOSS气泡水，怔怔地望着黄浦江夜景发呆。

“对不起，我来晚了。”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刘晓伟连忙转过身，换上一张职业笑脸，说：“您好！刘董，我是刘晓伟。”

进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约摸60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很瘦，个头也不高，看上去是个精力十分旺盛的人，但此时面容十分疲惫，不难猜想，作为许和森在公司事务上最为仰仗的左膀右臂，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这便是龙小姐安排刘晓伟去做的第一件事，把许和森公证过的法律件拿给和森集团的几位董事会成员，而眼前的这位常务董事刘庄生则是名单上的第一人。刘晓伟接受了龙小姐的委托后，第一时间便联系了刘庄生，约好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安排，马不停蹄地坐高铁来到上海，终于在当天的最后几分钟里跟对方接上了头。

刘晓伟原以为会面地点会安排在和森集团位于徐家汇的总部，没有想到一下火车就被对方安排的司机接到了这家高档会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对于这样的安排，刘晓伟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么大一家公司，掌握着绝大多数股份的董事长突然暴毙后，底下难免出现各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为防隔墙有耳，把会见场所放在外面也是情有可原的。

刘庄生接过刘晓伟递过来的件夹，戴上一副老花镜仔细地读起来，他读得很仔细，一个字也不错过，纵然阅读速度飞快，也花了差不多20分钟也把所有件一一读完。盖上件夹后，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件夹的封底，又放空似地往窗外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对刘晓伟说：“谢谢你，刘律师，这些件对我们很重要。董事长正值壮年，而且一向身体颇佳，我们从来没有会料到竟然会出现今天的局面，所以，大家在这方面都有些疏忽。幸好，董事长高瞻远瞩，私下里对此已有了准备，能帮助公司度过眼下的难关。”

老人这番话感情十分诚挚，眼角里甚至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将这些件第一时间安全送到您的手上，是我的职责。那么，刘董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办理股权继承的手续？”

“唉，这件事可能还得再缓一缓。”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将老花眼镜取了下来。

“为什么？”刘晓伟露出诧异的神情。

“董事长的独子，也就是他的继承人，许浩然，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甚至……”老人欲言又止。

“不知身在何处？不可能吧？”刘晓伟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刘律师你应该听说了昨天纽约遭受恐怖袭击的新闻吧？”老人停顿了几秒钟，转过头向刘晓伟发问道。

刘晓伟点点头，这场恐怖袭击是自9·11以后美国本土受到的最惨重攻击，是爆炸性的新闻，谁会不知？但直到现在，到底是谁策划并实施了这场攻击，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包括美国政府在内的各方都毫无头绪。

“我们怀疑，发动这场袭击的人正是冲着许浩然去的。他在纽约所居住的房子遭到了炸弹攻击，整栋楼几乎夷为平地。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寻找许浩然的消息，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既没有听到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

刘晓伟脸上的吃惊更进了一步：“难道袭击者是有备而来，挑了许氏父子同时下手？”

“从现在的状况看，确实如此。”刘庄生沉重地点点头，“但我们和森集团，从不曾与人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难以想象竟然会遭受如此可怕的打击。现在，整个集团都乱成了一锅粥，我们正在经历成立以来最黑暗的时刻。”

“所以这时候才需要刘董出来主持大局啊。”刘晓伟发现老人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上，提醒他件上写明了一旦许浩然无法履行大股东权力，这些权力将由刘庄生暂且代行。

“难啊。”孰料这番善意的提醒反而让刘庄生更加沉重，“当年创业时，董事长带着我们几条枪，所有人都是一条心，紧紧拧成一根绳子，无论困难有多大，都能同舟共济，没有任何人退缩，但如今的和森集团家大业大，底下各种小团体盘根错节，几乎每个高层都有自己的势力。董事长在世的时候还好，狐狸尾巴还能藏得好好的，但昨日董事长的凶问刚刚传来，这帮人就一个个露出了白眼狼的本性，一刻不停地开始争权夺势了。”

刘晓伟点点头。权力一旦出现真空，混乱就会如期而至。这混乱背后隐藏的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是赤裸裸的欲望。能坐上和森集团高管位置的基本上都是人精，在这种状况下，自然都想为自己争得最大化的利益，刘庄生眼下要应付的必定就是这样的凶恶局面。

不过，这都是和森集团的内部事务，还轮不到刘晓伟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外人来指手画脚。他今天给刘庄生送来的这叠件，就是他能给予眼前这位老人的最大支持。

今晚的对话内容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事实上，龙小姐把刚刚刘庄生所说的情况提前告诉了刘晓伟。他确信许浩然还活着，只是为了安全上的顾虑，龙小姐将他藏了起来而已。按照龙小姐透露给他的信息，这次计划周密的“斩首”行动很有可能是内外勾结下的产物。这也就意味着，和森集团的这次劫难极有可能是“祸起萧墙”，也就是说，公司内部出了内鬼。

因此，他这次来上海出差的主要目的，一是将这些件交到刘庄生手里，让他拿着这把“尚方宝剑”去控制住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另外一个摆不上台面的目的，则是要去替龙小姐先行探一探和森集团董事会这些老家伙的口风，看看其中有没有谁会是这个“内鬼”。从今晚的表现来看，刘庄生对许和森的感情还是很诚挚的，并没有表露出任何背叛许家的迹象，刘晓伟倾向于认为这位身负重担的老人是许家的“忠臣”。

走出会所大门的时候，刘晓伟望着眼前的黄浦江，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睡不了什么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