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将话再说下去,一边看热闹众人中,却忽然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接道:“猴子不知屁股红!”这话一出,顿时便有人偷笑了起来,无数双眼睛更是不约而同的瞧向了那红脸修士秦赴。
秦赴这会儿已爬了起来,他也知自己失了面子,因此一直默默立在一边,假装此事与他无关。却没料到他已在装聋作哑,却偏偏还有人要将他的脸放在脚下猛踩。
怒喝一声,秦赴咬牙抽出腰中金蛇鞭:“好个龟儿,缩头缩脑,只知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有胆的,便站出来,看爷爷不抽了你筋剥了你皮!”
人群一阵骚动之后,从中竟真的走出一名身材修长,穿一袭大红锦衫的少年来:“秦赴,你倒是有胆,连我爹爹的便宜都敢占了?”这少年看去不过十八九岁,生得剑眉入鬓,双眸斜挑,自带一股清贵出尘之气,此刻薄唇微勾,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讥嘲笑意,看人的神情倨傲至极。
陡一眼见了这少年,秦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僵在原地,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少年才一出现,叶青杨便莫名觉得,身侧的于墨仿佛松了口气。心下微微一动,叶青杨不动声色地传音问道:“于叔,你认识这人?”
于墨忙传音答道:“你不认得他吗?他便是严家的小七爷严洵!”
乍然听了“严家”二字,叶青杨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钧陵严家,正是严微尘家。严家老祖已是元婴修为,又是七阶炼器师,在归元宗一带素负盛名,又岂是秦家这样的小家族所能招惹得起。
“你与严家联系了?”她很快问道。事实上,打从千壑峰回去后,她便与严微尘提过上清丹阁一事,因严微尘当时便一口答应下来,叶青杨便也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地闭了关。
顿了顿后,于墨这才答道:“此事等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叶青杨闻声,便知个中必有蹊跷,当下不再多说,只淡淡抬头,看向严洵与秦赴。
秦赴这会儿到底是开了口:“原来是小七爷!想我秦家与严家历代交好,并无嫌隙仇怨,不知小七爷今日当众辱我,却是因何?”他自然知道秦家暂时惹不起严家,但泥人也有三分性,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泄了这口气,认了这个低,自己的面子也还罢了,秦家日后还怎么在这归元府立足。
朝天翻了个白眼,严洵讥嘲道:“你我两家虽是往日无仇,却不巧今日刚刚结了一段新怨……”口中说着,他已伸出一根白玉也似手指,点了一点上清丹阁的招牌,“这家丹阁新近归附了我严家,你不知道吗?”
面色阴晴不定变化良久之后,秦赴才咬牙道:“敢问小七爷,这新近二字何解?”
秦家盯上这上清丹阁早非一日,只恨这上清丹阁之主软硬不吃又八面玲珑,常有驱虎逐狼之举,这才耽搁至今,没能拿下。但他却可以肯定,在这几个月中,严家与上清丹阁并无往来。
只是秦家之势比之严家到底逊了一筹,因此秦赴这话看似质问,其实却已软了几分。若然严洵肯顺着他的意思解释几句,只怕他也就借坡下驴,抽身而走了。
冷然斜乜了他一眼,严洵傲然道:“我若说就是今天,你又待如何?”
这话一出,且不说秦赴脸色铁青,便是叶青杨也是眸光微凝,心下颇感不悦,连带着因严微尘而来的对严家的好感也消散了不少。她与严微尘商量欲令上清丹阁依附于严家羽翼之下一事至今已三月有余,但在这三个月里,严家显然并无太大动静,或者说,对方根本就在坐等。想等到上清丹阁被秦家逼的走投无路之时再趁机出面,一口将上清丹阁吞下,而非是先前说好的依附关系。
叶青杨心中很是清楚,今儿自己与玄赤若是不来,严洵这会儿只怕仍藏身人群之中,等着看好戏。
但不巧的是,她来了,而且隐隐然已将秦家的势头压了下去,逼的严洵不得不提前露面。
在旁观众人看来,叶青杨似乎并未占据上风,毕竟她得罪了归元府卫队。但叶青杨却清楚地知道,一旦她亮出归元宗弟子这一身份,归元府卫队便失了出手的立场。秦家与她叶青杨,虽是强弱悬殊,但归根结底,二者皆为归元宗外门弟子,至少在表面上,归元府这一碗水还是得端平了的。
她这里心念电转,那边秦赴却已再挂不住面子,怒声道:“严洵,我尊你一声小七爷,敬的非是你本人,而是你祖父严真君,你可也莫要逼人太甚。严家固然高手如林、根深蒂固,我们秦家却也不是吃素的!”
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顾自伸出白生生的尾指,挖了挖右耳,严洵不屑嗤笑道:“我逼人太甚还是你们秦家逼人太甚?对了,秦赴,你怕是还不认得这一位吧?”说话时,他已状似随意地伸手一指叶青杨,“这一位,最近数月可是在外门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人称青衣玄女的叶青杨!”
秦赴闻言,不觉大吃一惊,再看向叶青杨时,眸中却已带了几分审视之意:“原来你就是叶青杨!”秦泰与叶青杨结怨一事,秦氏一族知者甚众,秦越为此甚至不得不下了战帖给叶青杨,只为替秦家争回面子。但秦赴还真是不知道,这上清丹阁竟与叶青杨有关。
眸色漠然地扫过秦赴、严洵等人,叶青杨淡淡道:“你们都滚吧!这上清丹阁,不会归附秦、严两家中的任何一家!”言毕更不多说一字,掉转身径自走进上清丹阁。于墨与玄赤也忙跟在后头。
下一刻,上清丹阁的大门已自“咣”的一声,被人从内重重阖上,徒留外间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