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周围的脚步声变得匆忙,但勾肩搭背的行人仍在大声地谈笑着。没有人注意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有一处沉寂。她所等的人,还未来。
骤然,雨下大了。人群骚动起来,慌乱的脚步声溅起泥水。行色匆匆的人,不曾在意是否将泥水溅上了谁的裤脚。她茫然地对着朦胧的雨雾,是该离开吗?她的迷茫没有给她答案。她低着头,看雨滴在地上击打出晶莹的花,繁骤的雨似乎在用鼓点般的敲打声安慰着等候在屋檐下的人。
“林喻!”
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清澈而明快,像撒向天空的一捧清水,在阳光的照映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彩。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即使这个声音,她并不熟悉。
当她抬起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撑着一把水绿色的伞。
自然,她并没有走向林喻。
她拍了拍一个在屋檐下等雨停的女孩的肩膀:“我找到你了!”带着几分巧遇的欣喜,又带着几分恰如所料的得意。
她们随即欢笑着离去,在渐渐小了的雨中。她们撑着的那把水绿色的伞,像是两个人心中同样的期待。
蓦地,阳光破开了沉厚的云层,像是闯入耳中的那声呼喊。那声呼喊,像是花丛中迷人的初绽,乐曲中撼心的收尾。
而她,仍然在期待着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喊响她的名字,给长久的等待,一个圆满的答复。
雨停了,她仍守在屋檐下,等待着一个不知何时来到、也不知是否会来的友人。
《鼠葬》
小女孩觉得,那些在路边觅食的老鼠真的好可怜。
它们太小了,司机看不见它们,车轮自然也不懂得避开。
它们给人们的印象太过于糟糕,因此人们看见它被碾压的躯体,都只是嫌恶地绕开。
女孩把那只可怜的老鼠埋葬了。她觉得,这只被碾压的小家伙,令她心碎。
它们多可怜啊!女孩想,她绝不会像那些冷漠的大人一样,用嫌恶的眼光看它们。
而岁月不会停止行走,时间不会停止改变。
某一天,女孩哼着歌走在街上。忽然,一片鲜红闯入她的眼。女孩脚步一顿,直盯住那只皮开肉绽的老鼠。几番犹豫,她终究掉头走开,即使那残破的身躯时常在她心头浮现,但她已经失去了去触碰的勇气。
太可怕了,那么小小的一只,被碾成什么样了!
人随时而变,情为事所迁。
某一天,女孩骑着车。车轮前出现了一抹鲜红的痕迹。她捏紧刹车偏开车头,车在触及那只老鼠前停下。女孩松了一口气,皱着眉望着眼着那只连骨头也碎裂的老鼠,真奇怪,她当初怎么会去理睬那样恶心的东西?时间并不允许她有太多的考虑,于是她转开车头,匆匆离开。
匆匆远去的身影一如远去的光阴。
某一天,女孩挽着同伴的手臂,说说笑笑。经过十字路口时,她眼角的余光偶然地扫到人行道边躺着一只白老鼠,它的嘴角凝着一道血痕。女孩很快收起对于它的注意力,与同伴谈笑着离去。她甚至不愿意去回忆,自己当初为何愿意用手捧起那破碎而肮脏的躯体。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变,她曾以为自己将永远宛如一潭湖水,单纯、干净。
然而,在一步一步地成长以后,再看到了更多、学到了更多以后,人便再也不可能,如同最初的模样了。
但谁能说,这一定不是件好事呢?
《传家宝》
房里,父亲一笔一划地写着:“慬、谨、勤”。又一字一顿地念给我听:“慬、谨、勤。”
我耐着性子听他念完,问:“爸,这是什么啊?”
父亲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哦,传家宝!我惊奇又疑惑,我们家也有传家宝!可是,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听说过呢?
“慬,是勇敢;谨,是谨慎;勤,是勤奋。”父亲耐心地解释,“人一定要勇敢,才有希望做成事。而做事时要谨慎、要勤快,才可以把事情做好。勇敢、谨慎、勤奋,我希望你可以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我点点头。我听得懂,但我仍有不明白的地方。我拿起了那张写着“慬、谨、勤”的纸,反复端详着这几个字。到底为什么,父亲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呢?
这时,母亲走进了房,催我们吃饭。正巧,她看见我手上拿着的、写着“慬、谨、勤”的纸,“哧”地笑了。她瞥了父亲一眼:“你呀,还真把这当回事!”父亲听了,脸一阴,转身走出了房。
我忙问母亲:“妈,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的传家宝?”
母亲说:“嗐!我们家哪有什么传家宝啊!不过是你爸看了一个讲什么‘家风家训’的节目之后,瞎折腾的罢了!你说你爸,要这传家宝做什么?又不值钱!你也别想了,快出来吃饭!”
我答应着,看母亲走出了房,目光又转到了那张纸上。看着纸上端端正正写着的“慬、谨、勤”,我觉得父亲不是在瞎折腾,他是真心希望我成为一个勇敢、谨慎、勤奋的人,并且将这样的精神传递给我的下一代。
这传家宝是不大值钱,但是挺贵重的。
我在心里郑重地念了一遍“慬、谨、勤”,才走出房。
《活着》
第一次参加葬礼是在五年级的时候。
当时器乐声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