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似还带着些许凉意,春风轻拂,一两朵粉嫩的桃花随风飘起,落地无声,突地又被轻轻一碾,唯留一股桃香幽幽。
一扇房门被轻轻推开,“咿呀”一声细微。
一只雪白的纤手顺着门缝伸了进来,轻轻地将那门定住,不让其再发出任何声响,缓了一会儿,一只小巧的绣鞋谨慎轻巧的踏进,一身穿淡紫衣袍外罩白纱的袅娜身影,脚步踏地无声。那窈窕的身影暗暗定了一会儿,里间未有任何声响,似未将主人惊醒,便又细碎轻缓的继续走将进去,到得一花鸟屏风隔断前,却迟缓的定立不动。
在这天色将明之时,淡雅清贵的房间里头还有些许昏暗,只能隐约隔着细密的珠帘,瞧见那软薄的青纱帐中,一床锦被宛如山峦微微起伏,锦被之上一头如海藻般乌黑亮滑的黑发满床凌乱,在那浓密的黑发之中似有几缕发丝微微拂动,锦被随之微微起伏。
那身影的脚步将将抬起却又缓缓放下,迟疑不定立在那花鸟屏风之外,眼睛不时张望珠帘之后,似满腹思绪不定。
“是何时辰了?”
在这满地寂静清冷的房内,只闻那珠帘之后突地响起一女子沙哑慵懒的嗓音,似将醒未醒之时,满怀懵懂迷朦,似孩童一般又软软的撞进人心里去。
那身着淡紫衣袍的女子身影一顿,听得主人垂问立即恭敬颔首答曰:
“卯时过半。”
声音一顿,见主人再无吩咐,又温声接着道:
“主子,刚是宫中一内侍传圣上口谕,念及主子近日辛劳,战事刚结,让您多多休息,这五日的早朝便免了。”
说罢内间却再无丝毫声响。
过得片刻,隐约只见得里间的青纱帐中,似缓缓伸出两只修长优美的女子手臂,手肘微弯,双拳缓缓一握,“嗯~”的一声,嗓音慵懒销魂,竟是伸了个懒腰。
“进来吧!”
身穿淡紫衣袍的袅娜身影,婢女杜娟得令,轻拍了拍手,早已静静等候在门外的婢女们便一一鱼贯而入,纷纷手持洗漱用物,恭敬的垂立在花鸟屏风前,静候吩咐。
薛姝自十五岁那年主持战事以来,向来早起,是在军营之时便养成的习惯,每日要晨练至少一个时辰。
况且大约是回到了令人温暖安心的家中,一夜好眠,睡得都无往日那般警醒了。
薛姝挠了挠满头凌乱的黑发,眼里一片润润的水光,眼帘似睁未睁,抬起纤手又掩嘴打了个哈欠。
杜娟脚步绕过那花鸟屏风,一手轻轻挑起珠帘,往两旁的弯月银钩上一撩,又迈着轻盈的碎步进了里间,到得青纱帐外,温端庄的一福礼请示。
“主子,可需杜娟伺候您更衣?”
薛姝眼帘抬起,嫣红的唇瓣紧闭,一手握拳,撑在右颊边,脸上的肉因挤压而微微鼓起,手腕雪白的中衣袖摆随之褪到肘间,露出弧度优美的手臂。
“嗯”,这一声似从鼻间缓缓哼出,还带着些许尾音。
“是”,杜娟起身,碎步转至青纱帐旁,到得七八步远的有一人高的雕漆富贵牡丹图落地梨花木衣柜前,轻拉其上精巧铜环,露出里边一件件颜色各异,华贵异常的衣衫。
杜娟雪白纤长的手划过一件件衣料精美,款式各异的衣袍,却在其中一件略显突兀的半旧窄袖紧身袍上定住,将其拿出,轻放臂间,关上柜门。
薛姝一修长白皙,弧度秀美的腿缓缓伸出帐外,踢了踢床边的绣鞋,索性直接便光脚踏出帐外,冰冷青色的石板更衬得脚丫光滑白皙,脚趾粉嫩圆润。
拿了衣衫回来的杜娟,见得主子居然不穿鞋子便踏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之上,连忙想蹲下为其将绣鞋穿上。
薛姝的脚丫轻巧灵活的一躲,“不必,正好醒神。”
杜娟只能无奈将绣鞋放下,起身边担心地劝道:“主子,请恕杜娟多嘴。虽说如今您也是身体康健,但毕竟身为女子,这细微之处还是多多注意的好,免得日后吃苦了去。”
薛姝似并未在意,也未有所反应,就这样光着脚丫,轻踱至窗边,脑袋探至窗前,往外望去,天色将明,院中一片清冷,万物寂寂无声,连往常的鸟叫声都不曾听闻。
薛姝的手向杜娟招了招,“昨日夜间可曾有何怪异之处?”
杜娟亦迈向窗前,一脸疑惑不解,“怪异之处?”
薛姝凝眉,一脸沉思,莫非只是自己太过多疑了么?只是因在家中才如此好眠?
又转身观察这房中器物,一一寻视,却依然往日模样,无丝毫异常。
挺俏的鼻子轻嗅了嗅,空中只有一股属于晨间的清冷之气,亦无丝毫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