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站在沙盘前,许久没有动弹。
从昨天开始,每一封送来的战报,都意味着一个城镇的陷落。
再过几天,大辽在南京道上的控制区域,可能就只剩下析津府附近很小的一片地盘。
即使不通兵事,都能看得出大辽一方所面临的绝境。
“陛下,还是移驾大定府吧。章惇来势汹汹……”
又有人忍不住劝说耶律乙辛避让宋军的锋芒,话才说了一半,看见皇帝脸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时惊骇欲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耶律乙辛比了个手势,两名宫卫立刻上前,将此人拖了出去。
求饶声转眼就听不见了。
“朕不想再听到类似的废话。”耶律乙辛沉着脸,教训着金帐中一干参赞军机的臣子,“朕驻跸何处,朕自由考量,不须尔等多言。尔等只需考虑如何守住析津府。”
耶律乙辛冷笑了一声,“一枪不发就跑,朕让后人如何看朕。析津府有百堡千垒,聚集了全国的火炮,要是丢下析津府,大定府、临潢府又如何能守得住?”
南京道上,辽军总兵力也有三十万人,其中装备有火器的精锐不下十万。即使如今接连败退,有很多队伍直接被打散,没能回来,但耶律乙辛还是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析津府防线。
只是这些人身处高墙深垒的析津府防线后,到底能不能守得住,耶律乙辛心里面还是藏了一个疑问。
不过这时候,即使有疑问,他也不能说出来。
“陛下,坐下来歇一歇吧。”
耶律乙辛摇摇头,他要是坐下来,恐怕今天白天就没有什么精神站起来了。
“陛下是不是担心太子。”一名近臣猜度着耶律乙辛的心思,“太子多谋,又有武勇,区区渤海人绝不是太子的对手。”
耶律乙辛冷漠的说,“朕和太子若有失,还有太孙。”
但太子、太孙此都不在京城。
名义上他们是平叛,实际上,他们带着半数神火军,正一路向西,他们要迁徙万里,到宋人的势力无法染指的地方去。
阻卜人封堵了草原上向西的通道,但再往北去,漠北之地,同样可以前往西方。
如果自然学会上的记录没有错误,那么只要远行万里,就能抵达与世隔绝的泰西。大辽将会在那里重新立国,而他耶律乙辛的子孙也会在那里开枝散叶。
“如此就够了。”耶律乙辛想。
即使是他这位大辽皇帝,都没有了跟宋人一较高下的信心。
宋人还没打过来,造反的络绎不绝,投降的争先恐后,没有他耶律乙辛坐镇燕山南麓的析津府,整个南京道还没开战就要崩溃。
把守帐门的宫卫又从门口进来,带来了又一分战报。
一名近臣接过战报,展开一看,立刻蹦哒了起来,带着兴奋,“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耶律乙辛抬起头,急迫的说,“是谁的捷报?”
“完颜阿骨打,他昨日于桑干河畔,阵斩八百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