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他想活,带着她
手腕忽然一轻,剑光从景珩面门劈下,直直劈向脚底。
景珩微微垂首,手镣脚镣悄然无声断成两截,他再抬眸看向明婳,她垂首紧握剑柄,视线低垂,长长睫羽遮住她眼中情绪,平静得宛若这一切与她毫无关联。
“阿羲”,心中震惊无以复加,景珩想问她许多话,可嘴唇张阖间吐出来的唯有两字,他抬手想拉上明婳衣袖。
“快滚”,明婳往后退开一大步,断开他的话。
悬在空中的手慢慢垂下,景珩呆坐在木床上并未动弹半分。
见他呆愣着不动,明婳怒道:“你给我滚,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别让我再看到!”
景珩的唇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做不到倒戈明晖,攻打自己带出来的将士,可也不想再回自己阵营。回陈栗行营做什么呢?景珩不想再回,不想再为景琮做什么,也不想孤身一人在这世上躲藏苟且,他活得已经够长,人世间酸甜苦辣都已体味,可以去死了。
而且门外士兵守卫森严,离马厩亦有一段距离,他只身一人未必能顺利逃脱,且无论他是否逃脱成功只会给明婳带来麻烦。
“你放我走,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
“我不想回去,我来此只为赴死”,景珩看着明婳的脸,虽然她目光并未看向他。
“杀了我,打败陈栗,取景琮人头,去为景珣报仇罢”,景珩声音温柔得快滴出水,“阿羲,坐回原本属于你的位置”。
“去做让你开心的事”。
可什么事会让她开心?原本以为杀向京城取景琮性命会是她最开心之事,可明晖对她的所为,她再也开心不起来。
仿佛一瞬间,一切都失去意义,她再没有了动力,不知该追寻些什么。不想做谁的傀儡,唯有自保,可如何自保呢。
营帐里的寂静让明婳无法忍受,耳朵似有嗡鸣声,眼里渐渐氤氲,她赶紧闭上眼想包裹住眼中涨满即将溢出的液体,可闭眼瞬间,一滴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滑下她的面颊。
赶紧眨了眨眼睛,眼前模糊的人影又变得清晰。
明婳有气无力道:“你走罢,你走了我开心”。
她的话语如此平常,可却如磐石落入深潭,激得景珩的心抽动不已。
她不想他死,她想他活,可他不想茕茕孑立独活。
“我没有地方可去”,景珩道,“门外守卫森严,我也难出这行营”。
明婳视线往营帐门帘瞥了一眼。门外两个卫兵,行营里五步一哨,景珩单凭自己逃离,的确困难重重。
她默默站立了片刻,抬眸对上景珩目光:“胁持我,抢回你的坐骑”。
她的话似一个火折,一瞬间,景珩脑海里似烟花绽放,即让他开心得头晕目眩,又似被炸得浑身过电,身体一阵酥麻。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怀疑兴奋得幻听。
“阿羲?”景珩怀疑得轻唤了她一声。
“掠云就在马厩里,胁持我,抢回它”。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可景珩如吃了颗还魂丹,消沉意懒似被飓风吹散,他全身血液沸腾,周身劲力十足,晦暗世界瞬时有了鲜活色彩,他心志大澈,他想活,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