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衡一心想着该怎样跟自己的外祖母还有师父辞行,把手中现在管着的一些事情交托出去。她如今想做的事,事关终身大事。
她没有想过回到奉陵之后的日子自己是否能适应,那些陌生的亲人自己如何相处。只是她脑子里想的是,方寸山她日后想回来了还可以再回来,而且她也确实不想做什么掌门了。
但是这次不回奉陵,她与宋子澈,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只是年少之时一个突然窜上心头的念头,不加克制,这种子已然越种越深。到如今生了根又见了日头,它便疯狂生长起来,拦也拦不住了。
大概是天意为之,万事俱备之前,慕衡还是被方寸山的事情绊住了脚步。
作为青鼎门掌门,还是要掌管门内这百多年来所藏秘籍。还不乏一般弟子不可擅入的禁地,不可擅动的禁。
只是慕衡第一天从慕南观那里接过了阁的钥匙,在听了慕南观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之后,便立马去看了个遍。
总归是要知道,自己门派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只是慕衡进去之后方才知道,到底也不是什么宝贝。
原来表面仙风道骨,不落俗尘的青鼎门,其实也暗自镇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禁中所载的禁术或是异闻,慕衡以前想都不敢想。
而这些东西之所以还留着,大概一是因为祖辈传下来的总不好落个不肖徒孙的名声。二来这些掌门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很少会如她一样细看了。
其中有一样她师父最近特别嘱咐了一定要好生看护。
那是一处阁密室所通的山洞,石壁上刻着一种秘术。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解秘术之术。
这秘术叫做纵心术,听闻是以蛊毒和一种技法控制他人,摧毁其神智,让人变成只听从于操纵者的疯子。
这东西听起来邪乎,但慕南观告诉她所创之人就是青鼎门之人。据说这人在做弟子时天分极高,所以其师父让他进阁研读高深秘笈。
本是希望他有更高的造诣,只是没想到这个弟子心里生出邪念,天资又高,看了些古籍,倒造出这纵心术来。
其师父大怒之下将他赶下山,只是这纵心术也就随之流落,为祸了好一阵当时的江湖。被操纵的人,被称作鬼附体。
这弟子的师父自知是自己一时疏忽所致,便将自己关在那石洞之内,费尽心力才想出解救之法。
后来这师父亲自带人清理门户,毁了那纵心术所录之卷,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算让这邪术从世间消失。
只是既然已经流传了那么久,岂是轻易就能完全封禁了的。
慕南观之所以特意嘱咐慕衡此事,就是他近日他听到了风声,已有人又在搜寻这纵心术。
当年那破解纵心术的前辈,在率江湖豪杰宣布封禁了此邪术时,也告诉世人这破解之法一并毁去了,为了让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死心。
就像西戎人在阙城散播毒粉,但是手里一定握有解药,这样才可以将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而有了纵心术,依然有不可控制的风险。而手里握了应对之法,才能让这邪术真正为自己所用。
只是这前辈并没有说到做到,他自己也知道纵心术既已流传,根本无法完全遏止。是故留了应对之法,刻于这石壁之上,独掌门知晓。
慕衡曾走进那山洞,手中拿着蜡烛,照着石壁上的密密麻麻字迹仔细看着,倒是把前面的记下了一些。
“对外宣称破解之术已毁,而且自己不会再传于他人。背地里还是偷偷留存,不知该说这老前辈,是厚道呢,还是不厚道。”
不知是不是背后编排自己祖辈被英灵所知,慕衡打了两个差点背过气去的喷嚏。
但其实对于慕衡而言,纵心术再次出现这件事情,她比她师父知道的要早。
那是一年之前,她曾独自一人从家赶回方寸山时,在路边看见了疯疯癫癫的几个人。
这些人一直站在原地笑,任谁来赶都不走。慕衡看着怪异,怎么会同时有几个疯傻之人一并待在此地。
慕衡停下来去看了看这些人,他们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痕。自己抓的,或是走路不稳磕碰的,或是别人驱赶时所致的。
他们看到慕衡的眼睛毫无神采,就像眼盲一样。但慕衡观察到,随着她走动,这些人的眼睛还是会随之转动。
慕衡大着胆子,依照自己所记述的石壁上的术法,在其中一人头顶上穴位点了一点。
那人先是突然静下来一动不动,慕衡本能地退远一些,果然,下一刻就抱着自己的头叫喊起来。
“果然……”慕衡心道,这些人竟然真的是受了纵心术的控制。
不过这操纵之人并不熟练,或许是没有拿到当时遗失的全部技法,或者是天资不够导致功夫不到家。这些人只是被他损伤了意识变得疯疯傻傻,却没有办法听他控制做些什么事情。
于是慕衡先传给方寸山,说自己有些事情要耽搁几日回去。就将这几人带到附近,依照自己记忆之中的解法试着让这几人恢复。
但她到底不是自小学医之人,自然不能很好掌握其中之义。粗略地用了些药物和其他的刺激,这几人勉强恢复了一些。
只是她能力有限,这些人神智也大减,只能控制自己不去伤人,其他的也没有办法再恢复如常了。
慕衡将这几人安置在一个村落之中,就回了方寸山。
此事过去许久,慕衡都快忘了曾经有这样一件事。直到最近的纵心术重出之言甚嚣尘上,而且更有人说,青鼎门依然存有应对之法。
对于青鼎门内有应对之法此事,慕衡根本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慕迟和郭一闲都没有过。唯一可能流露出去的,恐怕就是她救过的人那里露了痕迹。只是她做的极为隐蔽,怎么会……
如何被别人知晓的这件事,青鼎门内已经无暇顾及。因为刚刚郭一闲跑进来,告诉她,有几位其他门派的掌门或是管事者,来方寸山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过来是为了应对之法的事情,慕衡皱了皱眉头,“还嫌别人不知道是吧,就这样找上门来。”
“你先想想怎么打发他们吧,师父在前面帮你应付,被那些老头子缠住,我看得都快烦死了。”
“我去会会。”慕衡不够郭一闲在后面的劝阻,大踏步地朝着正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