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弱了……”洛袖语声有些哽咽,在夜雨愈发密集的声响中被晕染得模糊不清,“正是因受刑了一日一夜,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弱,我一无所有。我除了不牵连殿下什么也做不到,我连自保都做不到……”
“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天真、活泼、无忧无虑。那样是会死的,在清平城里,绝对会死的。
她泪盈于睫,咬着牙齿竭力忍耐着哭腔,背对着陆钰不想让他发觉。
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掌心带来的温度穿透单薄衣料,源源不断地温暖着她冰冷的肩头。
那左肩之上,落着一道陈年的伤痕。
“……还疼吗?”洛袖听见他问,“身上的伤,还会疼吗?这道伤呢……还会不会疼?”
她转过身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疼啊,怎么能不疼,这是害自己死过一次的伤,这是他们情意初始的那一道伤啊。
这一刻大雨倾盆,那道伤口正痛痒难忍,然而似乎不及她内心纠结痛苦万分之一。
因着这一道伤,过去每逢阴雨天气,陆钰都是吩咐她在宫里好好待着、休息静养的。太医院开的药方不痛不痒,她喝下去也并没有什么效果,却每每扬起笑容证明自己一切都好。她不出门,陆钰就陪她待在屋子里,读、画画,或静静地听一夜的雨。
陆钰曾经说他是很喜欢雨天的。然而因为洛袖的伤,他不再喜欢了。
洛袖笑吟吟地问:“殿下是嫌我烦了吗?”
“并非如此。”陆钰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只因,承受这疼痛的本应是我。你若觉得疼,我便感同身受。”
她怎么能忘,怎么会忘,怎么舍得忘呢。
她哭得哽咽,泣不成声。陆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宛如哄一个总角之年的小朋友一般,无奈而纵容。
“傻姑娘,怎么能傻成这样。”
“你怎么就一定觉得,你就是要守护我呢。难道你不能相信,我同样可以……保护好你呢?”
这两年,他失去了母亲庇护,又失去了陪伴在身边的爱人,所有明枪暗箭铺天盖地地向他袭击过来。可他依然站稳了脚跟,依然一个人扛了过来,依然成为了太子。
虽然不说无坚不摧,至少他也不再是两年前那个面对变故只会一味沉浸在不可追的悲痛之中、忽视真正紧急重要之事的少年。
这姑娘才是他要保护的人。他不要洛袖为自己的地位殚精竭虑、受尽委屈,他想成为心上人面前的一面盾牌,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霜雨雪。
他什么也不要,只是想看到曾经那一直挂在她脸上的笑容而已。
他想看到笑容,而非泪水。泪水不适合逐阳宫,不适合洛袖。
“可是我不能……”洛袖的声音有些含糊,“我是属下,怎么能让殿下来……”
她原本就不必如此。她不必受委屈,不必矛盾纠结。
她只要一直快乐、一直笑就好了。
“你不是属下。”陆钰道,“我也不要再做你的主人。”
你是我想要保护、想要予之安心、想要你站在身边、想要你永远都能陪伴的人。
“你是我心上之人。”
他低下头去,如两年前一样,虔诚而温柔地吻在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