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厉声打断:“你身在青门,身在清平城中,原本就是在给她心上添刺!”
洛袖一时无言。
周弄月的确对她好。
她身在青门,所作所为也的确是在妨碍周弄月。
洛袖抬起眼:“太后言下之意,是想让我出宫去吗?”
周太后早又恢复了那般端肃静默的神态。她抬手抿了一口茶,道:“那两宫的争斗,孤不想插手。齐王争他该争的,太子得他该得的,这样足够了。”
“孤放心不下的,唯有长乐而已。”
洛袖沉默良久。
“太后若是在劝我,恕洛袖……不能从命。”
周太后却并不发怒,只问道:“为何?”
“我身在青门之所以会惹得她忧虑不快,皆是因她心中更有重要之人。与之相较,她心下纵有千般纠结,也不吝惜与我为敌!”
洛袖跪下道:“我心中亦有重要之人!”
周太后淡淡望着她,眼眸中情绪深藏,只道:“起来说话罢了。”
洛袖却不起身,反而言道:“太后。大宣不禁女子为官、不禁百姓议论政事,属下供职于青门,自凭本事,无可指摘。昔年桓襄王麾下十二勇士之中亦有女将二员,先帝之妹永定大长公主虽为皇族,亦披挂征战。太后,属下不甘心做个平凡女子,更不会因不忍而退却!”
“永定……”周太后微一失神,“倒是许久没有人提起她了。”
她忽而一笑:“你莫拿她当做榜样。你可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知她是怎么样去了的?”
洛袖一怔:“苏贤妃去世……大长公主为其母,过于悲痛,暴疾而亡。”
周太后却冷冷道:“比这更惨。当然,孤不会与你说……至少现在不会。”
一名侍女忽然走到周太后身边,附耳低低说了两句。周太后冷声道:“没见我正与洛阁主说话么?这是见人的时候?”
侍女领命退下。洛袖膝行一步,还欲开口:“太后……”
门外忽然一阵喧闹,接着是一声被扬高了的通报:“太子殿下请安——”
洛袖下意识转头看去。
那门的尽头立着一个人影。他逆着光大步踏入殿内,行至阶下一撩衣袍跪下,脊背挺直,目不斜视道:“见过皇祖母。”
周太后冷笑道:“太子何来呀?”
陆钰道:“特来向皇祖母问安。”
周太后道:“孤病着,不爱见人,你是知道的。这问安早已免了,雍和宫数月不见人来都是常事,怎么今儿个倒献起殷勤来了?……何况孤才传了口谕,不见你呢。”
“伺候雍和宫的太医总报康健。然而孙儿不能亲眼得见,总是心下不安。”陆钰不卑不亢道,“如今见皇祖母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回去之后,自当禀呈父皇。”
周太后笑道:“好小子!倒学会用你父皇来压我。”她不见怒色,却道:“你既已见着孤,请过了安,就回去吧。孤与洛阁主尚有些体己话儿说说。”
陆钰却道:“青门事务繁杂,想必洛袖更脱不开身。皇祖母若是觉得乏了,我就带她一同走了。”
他抬眼望向周太后,目光中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