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羽讶异了下,不知怎么会问起太子殿下,只她脑筋灵活,见娘娘等主上走了才说,旋即转过弯来,娘娘这是变着法儿对主上表示亲近呢,只终究为汉家夫人,行起事来含蓄得多,做不来直接示好,便以太子殿下为折中之选,倒十分妥帖。

忙会意道:“奴婢听说殿下不喜甜食,偏爱口味杂糅些的点心,娘娘若有心,何不做些毕罗送去?毕罗中可填的馅料多,挑几样做了,凑十二个成一盒,再配上碗杏酪——现在就叫铫子坐在火上熬起,等过了晌午送去东宫,可好?”

一面说,一面替她系着很长的鹅黄裙带,又理了理吐绶蓝的长裙。

很巧,令仪也不喜甜食,听了她这番话,唇边漾开一笑,整个人柔软下来,像朵蓬云。想了想道:“那便再备些玉露团罢,还有透花糍,有些甜的做衬,摆着才好看。”

也有一大半在是为了洛。在南方时,他在饮食方面如鱼得水,吃了不少香甜馥软的糕点,肠胃养得嗜甜如命。

想来他在东宫,应是和太子一块儿的,今日马球赛大概缺不了席。

春羽笑道:“自然,种类、颜色多些,是好看,娘娘有心了,奴婢叫她们着手预备。”

但听到“有心”,令仪才要点下的头迟疑了片刻,神色微妙地变了变,“不,等等……”她眼睫成簇地颤了颤,沉吟了道,“还是随便取些宫里常见的、成套的糕点罢,本宫与太子殿下非亲非故,没必要在这些事上太费心,多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她昏了头了,分不清轻重缓急,自己的事都没着落,竟然对这个孩子用起心。

“这……”春雨悄悄瞄了眼娘娘,见她脸上掠过许多复杂情绪,叫人看不出她究竟是想还是不想,思索片刻,斟酌着道:“娘娘何须多心?此事乃主上吩咐下来,娘娘依令行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叫人说成刻意逢迎太子殿下,奴婢说的对吗?”

她全然以为娘娘自恃身份,拉不下面子做这种事,便说成主上的意思,自然而然架了个台阶,等着娘娘来下。其实也不算胡诌。

一时裙带系好了,令仪不用拧好的热巾子,手边衣袖挽起,柔掌舀了热汤往另只手浇去,些微的烫意,在凛晨很能给人清醒的力量。

她知道春羽说的不算正理,就是个自欺欺人的托辞。

可明明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成了,“好罢。”

春羽紧追道:“看来奴婢说的不错。”

如此一来,便一锤定音,令仪没了改口的机会,只能随波逐流道:“事还没和你说明白,无须送去东宫,清思院便可,那儿要办马球赛,该会很热闹。”

从指尖滴落的水声沥沥嗒嗒,因是热汤,比湖海里的水少了几分清冽,多了些绵软。

春羽感慨于娘娘终于不像前几次那般冷硬,学会了变通,递过去干巾子,笑意久久地停在脸上,“若去东宫还多费些脚程,清思殿离这儿不远,就不用怕走味变质了,可以从容些准备。”

到了妆扮时,令仪坐在圆杌子上,披了头及腰长乌发,想起那个孩子,总觉得心绪难平。见他成了定局,那应当待他好一些吗?还是该与他保持了距离?真要是后种做法,他有一日察觉了,该会是何种心情?

百转千回之后,只化作了对春羽的一句,“要入口的东西,还是去小厨房盯着些。”

她安慰自己,这并非为了那个孩子,而是从大局考虑,他若出事,会牵累很多人。

春羽笑着应是。出了房门,从檐廊下走过时,正好碰见一队扫洒的宫女们从侧殿出来,提桶拈布的,她忙挑了两个,吩咐道:“你两个随我到小厨房去,好好守着点心灶,别叫人往里添别的东西。做好了,便帮着小厨房里的人一同装盒,随我出门。”

其中一个宫女忙应了是,另一个垂了垂头,并未说话,先前应话的宫女解释道,“燕姑口不能言,还望姑姑谅解。且她也是不能轻易离开宫里的。”

春羽闻言愣了下,多看了那燕姑几眼,想到什么,含笑道:“既如此,照顾她些,换个人来罢。”

燕姑,也即裁云头越发低了,亸着手闪到了一边,让替她的宫女跟到了春羽身后,向小厨房而去。

……

清思院乃清思殿内的院落,方阔平整,洒油筑成的地面如铜镜般,马蹄落在其上嘚嘚得劲响,可以肆意地纵马击球,而无须担心草场上万一出现的鼠洞蚁窝。

但也并非只有一片地、草木皆无,在马球场边缘之处,植了不少乌桕杉柏,亦有不少槐树、榆树,尤其在看台一侧移种了七八棵年岁久远、粗壮丰盈的银杏树,保证了即便冬日时节,也有金黄之色来装点。

令仪走到了看台之上,身后跟着春羽和两个手拎提盒的宫女。向下极目望去,一匹红枣马上坐着个七八岁的窄袖少年,明明身量不足马身,却能看出骑术精湛,比许多成年郎子还熟稔地驾驭着身下的骏马,一路扶鞍飞驰,运杆如神。

看来他确实喜欢打马球,还打得很好。

令仪看得专注,几乎是贪恋般,将拓跋绍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极为清楚,到了赛事焦灼之时,他下意识的咬唇沉思也落在她的眼中,竟觉得像照镜子。

真奇妙,她明明不曾抚养过他……

“怎么?后悔了?”拓拔宪的声音陡然响起,令仪看过去时,他已经来到了栏杆边,在她身旁负手而立,对着纵马之人所在方向。

“陛下怎么来了?”令仪向一边退了退。

拓拔宪瞥了眼她,“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令仪手肘压在上了朱漆的栏杆,目视远方,挺了挺腰,泾渭分明道:“他是陛下的孩子。”

“也就是说,你不曾后悔。”

拓拔宪心平气和的语气让令仪怪异,她茫然了片刻,可要真让她看着这个孩子对他承认自己不曾后悔,说不出口。

即便是事实,也说不出口。

拓拔宪看着她咬住了下唇,想起她早上替他更衣、现在又为两人的孩子准备了糕点,若不看别的,倒真的和旁人坐宅里的主母一般,忽然道:“香奴,你还记得吗?”

令仪触及他的目光,一瞬之间,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飞快地在脑中闪过,仿佛就在昨日。

这个马球场,她在时还未修筑起来,只那时候马球盛行于洛阳上下,无人不卷入风潮之中。拓拔宪摸着她撑起的腹处笑道,也许这肚子里的孩儿会做个纨绔子弟,功课不好好做,一心只想打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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