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郡王手指轻禅身上刚才被战斗卷在身上的杂草,顺势坐在刚才被两个兵卫抬过来的座椅上,手臂一伸,一壶炊烟袅袅的热茶便已经落在北郡王手中。
“先帝的事....”
王清刚一开口,便有一根雕翎箭落在王清脚边。
“堂兄的事本王并不在意,本王只在意本王在意的事。”
北郡王啜了一口热茶,烟气缭绕让王清看不清北郡王现在脸上的表情,更加分不清北郡王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试探的假话。
“既然北郡王这样说了,那我不知道王爷身上的紫色蟒龙袍舒服,还是青王身上的玄黄色蟒龙袍舒服。毕竟这玄黄色蟒龙袍可是只有四域真正的藩王才能穿,北域白王,南域黑王,东域青王,乃至西域蓝王。而王爷您是第一个从青王降下来的王爷吧?或许王爷您觉得北郡王或许真比青王好听上许多。”
王清轻笑说道,唰唰雕翎箭落在王清身旁周遭越来越来,但王清始终屹然不动。
“这件事的确让本王在意。”
北郡王放下茶杯,眼眸望着王清说道,而当北郡王放下茶杯时,雕翎箭也不再射向王清身旁周遭。
“自陛下登基后,为了削减四域藩王的权利,接连敕令皇室宗亲在四域为王,而其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爷您这位在十年前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
王清说的话可是大逆不道,北郡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陛下并不知道王爷您的仁慈,更加不知道您是为了先帝的遗愿,镇守在东域不出一步,乃至于从亲王被降为郡王,也镇守在北郡,沧月两城不出。只是王爷你不知道的是,那位出生便携有不眠剑的婴儿并没有死,被锦竹山庄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让他幸而苟活,而且他甚至已经活到了十三岁。”
王清的这一句话终于让北郡王脸上有了动静。
“而此人现在应该在北域四方城,身有藏锋剑鞘,而剑鞘之中所藏的应是不眠剑。”
王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藏有真正长生密的不眠剑,而不是死人谷的假长生之术。”
......
“师父。”
洛风低头看着立在漫天箭羽之中的王清,缓缓走向王清,挣扎许久才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倒还愿叫我一声师父,想来八年的教导还是抵得过余瑟在遗迹中的一番话语。”
王清脸上罕见出现了一丝慈蔼的神情,轻抚洛风的额头,看着洛风背上的长袍眼眸中陷入了追忆。
“您这样做对吗?”
洛风终于抬起头,眼眸中充满了迷茫,手上握的清风剑也有些松动。
“何为对,何为错?你可知我为什么会从余瑟中选择你为徒弟吗?”
王清并没有训斥洛风,而是轻声询问道。
“因为我轻功天赋最甚。”
洛风想起遗迹中余瑟对自己说的话。
“纵使你轻功天赋最甚,天底下就没有人比你轻功更好吗?而且我派你来北郡城,你以为仅仅只是因为你轻功好吗?游侠会,九兵坊,暗影阁,哪一个寻不到轻功更甚于你,而我仅仅只需要花费些银两,并且付出一枚蝶纹而已。”
王清嘴角流淌的鲜血似乎更多了,只是又低头的洛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为什么?”
洛风低着头看着地面,此时的地面没有杂草,只有一根又一根雕翎箭,锋利的箭头似乎还沾染着一缕血色。
“因为你是从清风崖那村庄中存活下来的孩子,见过那些肆虐的武者,见过一个个因为自身强大而草菅人命的门派中人,那些门派中所谓门规,不过是束缚弱者的借口罢了。”
王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洛风也终于意识到不对。
“师父你怎么了!”
洛风慌忙抬头看见王清嘴角的鲜血,连忙搀扶王清,却在王清背后摸到的是一根又一根箭羽。
“不过一命换一命而已,当不得什么大事。”
王清轻轻拉开洛风搀扶的手,慈蔼看着洛风说道。
“你师父谋算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反成了别人的棋子,却是有些可笑。为了一个可能冲破武学枷锁的狱刀苏浅,你师父让他见到了何孤的死,让何家破了他心境与一身武学,奈何苏浅并不是命薄之人。闲云城野岭镇本以为能置他于死地,但没想到却还是被他躲过一劫,不过用他最心疼与珍爱的徒弟试探,苏浅的武功已经跌入流之中,已经不足为虑。你现在要小心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人,以及陛下。”
扑通。
王清瘫软般跪在地上,正好对上洛风通红的眼眶与掉落的泪珠。
“你师父不死于这箭羽之下,也活不过多久。毕竟我乃陛下之臣,违抗天命,乃是死罪。从陛下让我见到许莫良那一刻起,我便已经知道陛下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糊弄的君王。陛下不知,是因为陛下不想知,陛下不问,是因为时机未到。你若是承受不住,还有华英一诺,逃入锦竹山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陛下再无情,终究也念点旧情。”
“师父,我只是不想你死。”
洛风跪在地上,低头不想让王清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王清一愣,随即轻笑缓缓拍着洛风的额头。
“不过一命换一命,当不得大事。”
“师父你的命便是我天大的事!”
洛风终究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是现在没有人继续拍着洛风的额头,更加没有人回答洛风的话语。
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与碎石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