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般兵器之中,世间爱剑之人最多,故而世间使剑之人亦是最多。
可偏偏称得上一身剑术无双的人却没有几个。
但没有几个,终归是还有几个。
而这个人就出现在李悬面前。
当李悬手中的黑色长戟刺中何孤逸虚影的时候,当李轩的背后传来一声清啸的剑鸣的时候,当那缕剑风刺入他的背上,割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豁口时候。
李悬终于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在一些有着绝对天赋与悟性的人面前,终究宛如一张残破的废纸。
天品心法可以填补差距,绝世武功可以填补差距,但唯独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仅仅要靠近一点都要耗费巨大的努力,这才勉强望其背影。
轰隆一声。
李悬就这样重重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场景。
万军帐中,两军对垒。
唯有两人在空荡的沙场上生死搏斗,一拳山石碎裂,一剑断甲劈刃,似乎那蛮族人的拳头比身上的铁甲还硬,似乎那叫做何盟主的剑比帐旁的破城弩还锋利。
在入军之初,李悬一直认为军中万人敌就是一个笑话,但当看到这两人的时候,李悬便认为万人敌不是一个笑话。
有些人真的能做成常人所不能及之事。
而自此以后,李悬也是纯粹对武有了兴趣。
可……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悬呕出一团猩红的鲜血,鲜血特有的铁锈味涌入李悬的鼻尖,刺目的颜色让李悬的神智恢复了一些。
原来我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李悬轻笑一声,松开自十年前就没有放手过的黑戟,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那一滩鲜血中。
一笔一划。
不知在画些什么。
何孤逸缓步走到已经渐渐没了声息的李悬面前,他吐出那团鲜血旁,有一个鲜血画成的笑脸。
从上台之时,何孤逸便已经察觉到李悬的气息不稳,但他还不知道李悬身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刚才比斗的时候,何孤逸才发现李悬体内早已经经脉俱裂,若不是被那诡异的黑气稠粘在一起,恐怕李悬连持戟都持不起来。
最为关键的是,这黑气在不断消耗李悬的精血,来维持经脉延续和李悬自认为绵绵不断逐渐扩大的内力。
从头到尾,其实李悬只不过都是在透支体内生命力,来完成所谓的宗师绝学。
“他死了。”
何孤逸平静说道,他的目光现在只望着那个黑袍人。
“那可真是可惜,”黑袍人语气充满着遗憾,但神情之中未见丝毫遗憾,只见他一伸手冲着台下继续问道,“可有人上来再与他一战?”
“我说,他死了。”
何孤逸再次平静道。
“哦?死了,明白了,来人将台上这具尸体丢进湖滩里喂鱼。”黑袍人似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两手一张,便有数道黑影跃至台上,欲将李悬的尸体丢进湖中。
剑光一转,血光一现。
“我说,他死了。”
何孤逸没有理会那些捂喉倒下的那几道黑影,目光一直望着黑袍人说道。
“但我说,他们也死了。”
黑袍人伸手一指,直视着何孤逸的目光说道。
“他们该死。”
何孤逸长剑低垂,剑刃上猩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很快剑刃便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他也该死,他哥哥也该死。”
黑袍人双手合十说道。
“他与他哥哥为了修炼魔功,从沧月城经北域诸城这一路上,残害了多少人恐怕何盟主你还不了解吧?”
何孤逸眉头一翘,长剑划过身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魔功也是你们所给的。”
“一念魔,一念佛,是魔功还是佛功,全凭个人之念。佛难魔易,他自坠魔道,又岂能怪在我头上?更何况,李轩在揽月城外药谷中,贫僧未给他功法之前,他便已入了魔念。”
黑袍人低头说道,头上的六个戒疤在何孤逸眼中十分显眼,仿佛在讥讽何孤逸一般。
“一个僧人也如此狡言善辩,哼!若是你们来刹寺还在世间不知要诓骗多少信徒。”
何孤逸不再与黑袍人争论此时,话锋一转,便将话题引在了来刹寺身上。
来刹寺是一座百年古寺,起于楚初之际,寂于楚末之际,亡于天渊之初,其前身亦是一间寺庙,但那座寺庙之名已经无人记得。
香火鼎盛,寺庙威名盛时,则是由于一百年前那位盛世威名的丁女皇入寺礼佛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