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都怪自己不是个男人

午后1点钟，这个时间是比较难熬的，茶水间的咖啡机在轰隆隆的忙碌着，衣瑶端起一杯买回来的咖啡，进了向科长办公室，接着又返了回来：

“洛，头儿让咱们俩过去一下。”

洛跟着衣瑶进了向科长的办公室，向天佑从鼠标上收回了右手，十指相扣，抬头望着两人，说道：

“这次即将上市的新产品是我们的高端系列，从研发、生产再到销售，环环相扣，容不得一点疏漏。在今天上午的会议上，钟部长再三强调了这次新车发布会的重要性，我们品牌事业部要吹响销售前的号角。品牌战略科早在三周之前就已经开始进行市场调研和数据收集了，广告与活动的指导件已经出了好几稿了，定稿件将在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出来。另外，由于现在是公司用人之际，我们部门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同事先后被抽调去了销售部门，这也充分体现了我们公司的纵向晋升、横向轮岗的晋升体制不只是口号。衣瑶，你入职已有一年多，显然已经不是新人了，原来都是有资历的同事带你一起做活动，现在是你独挡一面的时候了，这次新车发布会的策划案与执行你要做好主导工作。”

衣瑶咬着嘴唇频频点头，“好的科长，我明白。”

“洛，还是我原来跟你讲的，作为新人，你要多看、多学、多思考，尽快掌握工作技能，这次的发布会一定要全力配合衣瑶，包括方案筛选和活动执行，部门的其他同事也会协助你们，有不懂的就多向老同事请教。呐，这是以往我们合作过的执行公司名单，下午拿到指导件后，你们俩尽快研究透彻，明天开始跟这几家公司开会，督促他们提交活动策划案，在本周五下午上班前我要看到三个备选方案，怎么样？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科长，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按时完成。”衣瑶接过向天佑递过来的件，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斩钉截铁的答道。

“部门之间做好协调工作，有搞不定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

洛和衣瑶领命，一前一后从向天佑办公室往外走，衣瑶被叫住，洛走出去关上门回到座位，从电脑里调出以往上市活动的件仔细研读起来。

这次贾毅被调往销售部，衣瑶是有些失落的，向天佑看出了她在工作中微妙的情绪变化，这个在一年前的招聘会中被自己发掘的人才，是不会甘心一直委身在广告部门审方案做执行的，她有情商、有野心、有魄力，但还是有那么点沉不住气，在这个整装待发的时刻，向天佑不忘她安抚几句：

“原来我跟你也谈过你的职业规划，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销售部是一个历练场，你要沉住气，对未来多一些积累和沉淀没有坏处，不管在哪个部门哪个岗位，珍惜每次工作机会，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任何事不能急于求成。这次贾毅的调动，无论是工作资历和个人能力方面，他都比你更合适，其次呢，从安全角度来讲，销售这个岗位更适合男同事去做，毕竟每个月是要在管辖的几个城市之间来回跑，频繁的应酬更是少不了的。”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的。”衣瑶小声的嘀咕着。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是我招聘进来的，我对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重点是不要急于求成，接下来就是你凭能力说话的时候，做好眼前的事，才有资格谈你的未来规划，别让我失望。”

“明白。”

衣瑶回到座位，以她争强好胜的个性，从向天佑的话里认清了两个事实：一，贾毅比她能力强，二，自己不是个男人。总而言之，都怪自己不是个男人。

衣瑶心里愤愤的想，我不是男人怎么了，我是没酒量还是没智谋，有胆识的给我个区域让我干干试试，分分钟秒杀一排男销售。

整个下午，洛把以往的新车发布会方案逐一研究了一番，结合实习期里跟着贾毅参与过的几场活动，理出了一些头绪。衣瑶打了一圈电话，跟几家公司定好了开会的时间。临近下班，向天佑拿着一沓件从会议室出来，把件交给衣瑶，衣瑶分发到部门同事的手里，向天佑交代了几句又返回了会议室。

衣瑶边往嘴里填着饼干，边忙着整理桌子，然后趴到隔断上压低声音冲对面正低头翻指导件的洛说：

“我一会儿要去培训班了，这个件你拿回家仔细研究一下，最好可以整理出活动指导方案，明天会议上我们要用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晚上我会回给你，我这个周末就要考试了，还有很多功课要做，我先撤了，这个给你吃，补补脑，e。”

衣瑶把从抽屉里掏出的两袋坚果丢给洛，又回头望了一眼会议室，背上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洛摇摆的手还没来的及放下，衣瑶已不见了踪影。

洛作为公司新人，做事谨小慎微，无论审件还是做方案都会一丝不苟，连插入个横向还是纵向的图表都要斟酌半天的，这一点衣瑶深信不疑，所以洛只会把活动指导方案做的比自己更详尽更具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下班时间已过，专注于伏案而作的洛伸手去抓杯子，等放到嘴边才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喝空了，站起身去茶水区倒水。诺大的办公区，同事们基本都走光了，会议室里几个部门的管理人员还在讨论着什么，办公区还剩几个人在电脑前忙着这一天未完成的工作。茶水区靠近大大的落地窗，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车流中鸣笛声四起。这三个月以来，每次夜幕来临都会让洛心生惧怕，一天的忙碌过后突然的安静与独处，她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心底那个理性又乐观的自己要一次次修正偏航的心绪，与其此般纠结，还不如专心的呆在办公室把衣瑶交代的工作做完。

洛正一边看件，一边吃着坚果打发咕咕叫的肚子，会议室的几个人走了出来，向天佑跟慕青聊着什么，回办公室关了灯出来，松了松领带刚要往外走，扭头看到正在电脑前写方案的洛，怔了几秒，转身离开了。

待洛把写好的方案发给衣瑶，又拿起手机给衣瑶发了个语音，忽然想起衣瑶若是还没有下课，是不便听语音的，立即撤销，又重新发了信息发过去，告诉她下课后查看邮件。洛这才长舒一口气，关电脑准备下班。

慕青科长拎着包从办公室出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往门口走去，看到办公区就剩洛一个人，问：

“就剩你一个人了，还不走吗？”

洛回头环视了一周才发现一起加班的几个人都走光了，拿起桌上的指导件抓着包往外走：“啊？哦对吆，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也走，这就来。”

关好灯和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慕青问：

“你叫洛？”

“嗯。”洛点头回应，忙把手里的件往包里塞，慕青接着又问：

“回家后还要加班吗？”

“哦，明天要跟执行公司谈发布会的方案，我，我还想再熟悉一下这个指导方案。”

慕青看着洛满脸的疑惑，“怎么？有疑惑的地方？”

洛看了大半天的指导件，头顶都要开始冒青烟了，似乎很多的疑问，又似乎不知道从何问起。

“战略科撰写的这份指导手册十分详尽，发布会也只是一种具有仪式感的传播形式，你只需要抓住几个重点项，通过发布会的形式全面的展现出来，就足以证明这场活动策划的成功与否，至于现场活动效果、媒体邀约与广告传播都是人为可控的。”

慕青的几句话让洛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找到了出口，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洛挥手道别，慕青下至负二层车驱车离开。

回到家已是11点，洛从冰箱里拿出酸奶，边吃边给艾歆发语音：小歆歆，又野到哪里去了。

酸奶吃完了艾歆也没有回复，洛从包里拿出件重新翻阅着，打开电脑，从发件箱里找出发给衣瑶的方案重新修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再次发了过去。待洗漱完拉了一半窗帘刚要关灯睡觉，艾歆回了信息：万恶的资本家才舍得放你回家啊？有个电视台的摄制组在我妈的酒店拍摄呢，我被我妈抓来做苦役，今夜无眠啊啊啊。

洛安慰了几句，握着胸前项链上的戒指睡去。

这一夜好累，梦里有看不完的件，一摞又一摞，如远山般连绵起伏、层峦叠翠，正望着这些件捶胸顿足之际，被闹钟发出的蛐蛐叫声拉回到了现实钟，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还有些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