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世儒抬眼,看见一个白大褂上沾上鲜血的医生被莫雯紧紧拉住了衣袖。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道,“不用太担心。”
莫雯松了一口气,松开医生的衣袖后,身体一下子瘫软下去。司戬见状,忙抱住她,向医生道了谢。
医生回谢后打算离开,毕世儒忙问:“安捷呢?”
“安捷?”医生有些疑惑地看他。
有些熟悉的表情,有些熟悉的语气……
恐惧在一瞬笼罩毕世儒的心,那一瞬,他慌忙想要逃离。却听见司戬的声音:“就是跟我儿子一起的那个女孩。”
“哦。”医生恍然,语气轻松了不少,“她只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在病房养伤。”
毕世儒突然心安,眼眶也在一瞬通红,握紧了医生的手向他道谢,又打听了安捷的病房,向司戬和莫雯道别后便离开了。
“不过……”在司戬和莫雯安心之际,医生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迟疑着开口,“令郎伤得实在太重,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就算醒来,他的腿……也可能没办法跟正常人一样……”
氛围在一刻变得沉重,片刻之后,莫雯猛地推开司戬,轻声哭道:“都是你的错!阿瑜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办!”
看着莫雯,司戬只觉得无奈,见莫雯险些摔倒,又一把扶住她,问医生道:“那……会落下残疾吗?”
医生一脸难为情地看着司戬,良久,才开口,用让人心安的语气道:“我们会尽全力医治。”
司戬连连道谢,医生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医生走后,莫雯无力地拍打着司戬的胸膛,说着责备他的话。司戬只稳稳扶着她,没有闪躲,也没有说话。
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上司,司戬都很是心痛,亦愧疚。可司瑜是军人,司戬自知自己不能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而心软。
事情已然发生,司戬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事情不要进一步恶化。
乱世之中,不幸随时会降临。司戬相信,在此之前,司瑜一定已做好了面临不幸的准备。
与此同时,伊祁府。
伊祁蔓草回到府上时,已时近午时。本该去用餐,却打听了一下伊祁婉兮的状况,径直去了伊祁婉兮的闺苑,甚至也不让亦允和纪姨跟着。
大家都好奇地讨论着伊祁蔓草,却不是好奇她一回来首先去了伊祁婉兮的闺苑,而是好奇:四小姐怀里抱的用布包着的东西是什么?
“三姐?”伊祁蔓草轻轻推开伊祁婉兮的房门,被屋内本为伊祁婉兮擦手却突然抬头看自己的婢女吓了一跳。
见伊祁蔓草被自己吓到,婢女霎时觉得惶恐,忙起身去向她行礼:“四小姐。”
见只是一个婢女,伊祁蔓草舒了口气,将怀里的东西往背后藏去,然后叫她出去。
婢女有些为难地看一眼床上还在沉眠中的伊祁婉兮,怯怯开口:“可是……老爷叫奴婢好好照顾三小姐。”
伊祁蔓草脸上显出不悦,皱了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照顾不好三姐?”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婢女有些慌张,想要解释,被伊祁蔓草打断。
“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伊祁蔓草的声音冷冷的,婢女也不好与之僵持,将毛巾放到了地上的水盆里,端起水盆打算告退。
“留下。”伊祁蔓草道。
婢女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一眼伊祁蔓草,见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水盆,于是会意,放下了盆,而后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见房门被轻轻带上,伊祁蔓草舒一口气,将藏到背后的东西拿到身前,放在旁边的桌上,慢慢打开包裹的布。揭了一半,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的伊祁婉兮身上。
“三姐呵……”伊祁蔓草轻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起步走到床边。
伊祁蔓草坐到床沿,弯腰从盆里提起毛巾。拧干后,替伊祁婉兮擦着手,轻声自言自语道:“三姐啊,你不是说我和他本就有婚约,你不生气么?怎么这么糟蹋自己?你这样一闹,若是他误以为是我逼你的,那我该怎么办?”
伊祁蔓草说着,看着伊祁婉兮的睡颜,像是期待她的回答。
可她到底没有说话,于是伊祁蔓草又露出浅笑,轻道:“不过三姐,其实你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不大行了吧?所以你才一直不同意和他在一起。”说着,又弯腰洗了洗毛巾,轻轻擦着伊祁婉兮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生病都这么好看,难怪他会喜欢你。”
“但是你陪不了他。”伊祁蔓草的声音依旧轻轻的,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深了几分,“我的就是三姐你的,三姐你的,自然也是我的。既然你陪不了他,那就由我代劳吧?三姐你不会有意见对吧?”
伊祁蔓草端详着伊祁婉兮翘长的睫毛,像是期待她睁眼回答自己的问题,可她终是没有睁眼,亦没有回答。
伊祁蔓草又道:“三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其实你不用放不下。因为,你还有我啊。”伊祁蔓草的眼中含了笑,语气更柔和了不少,“任何东西,只要是三姐你珍惜的,我都会替你去珍惜。”
替伊祁婉兮擦了脸,伊祁蔓草将毛巾轻轻放回水里。看着伊祁婉兮安静的容颜,轻叹一口气。而后起身,轻步走到桌边,抬手缓缓揭开包裹着东西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