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宗师气度
“龙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嫌赢了还不够，还要故意嘲笑讽刺我么？”李铮脸色有些难看。
“没这个意思。”龙大胆摇头道，“我只是感觉，我们这次的切磋交流，已经偏离了正确的轨道。本来是用来看病的医术，不是在人前卖弄的杂技。无论是你故弄玄虚的悬丝诊脉，还是我更加扯淡的观丝望脉，都已经变成了在相互斗气，相互炫耀的意思。比的是谁更哗众取宠，谁更匪夷所思，而和真正的医术正道已经相去甚远。”
李铮愣住了。
龙大胆缓缓地道，“我们拼命想胜过对方，却忘了从根本上而言医乃仁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自古医家更注重道德的自律和修养。医术是济世活人之术，并不是用来相互争斗的。真正的医道，讲的既是技术，也是德行。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都输了。所以我才认为，这一局我们打平了。李先生，你听清楚了，这一次并不是我让你。没有人愿意输，但我自己不认可自己以这样一种方式去赢。”
李铮沉默不语。
龙大胆转身道，“我既然决意继承宗师的位置，那么就得以宗师的标准要求自己。宗师不能输，但是更重要的，是赢得堂堂正正。今天的比试，从功利的角度上说，我赢了。但从医者的角度来说，我也输了。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故弄玄虚，欺人自欺。如果医术家出了这样的宗师，就是对不起五术人这千年传承的。所以我必须得认输，不为别的，为的是对得起医术宗师这个名号。”
“好！”李铮喝道，“龙先生说得磊落，但我李铮也不是小人。你自认为赢也好，输也好，我今天确实是输了。那我李铮跟你就算是一负一平，还有最后一场，你如果再下一城，我李家再无话可说。但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你输了，那么就是说明你没有胜任宗师的能力。”
“这一点不劳李先生提醒，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龙大胆点头道。
“痛快，佩服。”李铮看着龙大胆道，“龙先生，无论之后的结局如何，我都可以说一声，你龙大胆是一条汉子。明天我们继续比。”
他也没有说比什么，就这样和他儿子李水生一起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席丽丽实在看不过去了，不服气地道，“老板，你哪里输了？你今天分明是赢了好不好！可你倒是好，反过来要求平局，你看看刚才他们两个人的嚣张样子。好像他们赢了一样。你干什么要认输，你哪里输了？”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靠着蒙骗，就算是赢了也不痛快。”龙大胆摇头道。
林若谷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知道。本来我如果硬要说自己赢的话，李铮怎么也得认。”龙大胆道，“那样我就连赢两场，第三局不用比，他们也得把医术传承还给我。可我觉得这样心里不舒服，觉得憋闷。如果要用这样的手段赢，还不如直接认输。”
“哼，糊涂。你舒不舒服，难道比医术秘传还重要？”林若谷喝道。
“对你来说也许宗师的名号很重要，但对我来说，确实没心里舒服更重要。”龙大胆耸耸肩道，“因为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宗师的名号对我来说一块钱都不值，我真正想要的，只是古传的医家秘术。我是冲着这个，才肯当什么宗师传人的。”
林若谷被他气得直摇头，“愚昧。”
“愚昧什么？我倒是觉得，赢得心里不舒服才是愚昧。我赢了李铮也不过就是一时的快意，但赢了之后，怎么赢的这件事却也许会时时想起，时时心里有些不开心。这又是何必？”龙大胆振振有词道。“再说，我这是要以德服人。”
“放屁。就李家父子而言，交出医家的秘术传承，那是关系到他们李家切身利益的事情。这世上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谁可能会跟你讲道德？你以德服人个屁。跟我这儿装什么高尚，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林若谷皱眉道。
“你也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龙大胆皱眉道。
“就你那样子，谁会相信？”林若谷皱眉道。
“那我就放心了。”龙大胆点点头，“我今天这么做，一方面我确实不想这样赢他。另一方面，我还不想跟李家彻底撕破脸。我觉得即便今天我赢了，李家也未必肯交出秘术传承。他们还没有到心理底线，而你这个公证人又在这里，到时候他们骑虎难下，只能撕破脸跟我们杠到底。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先放一放他们，这就像是钓鱼，大鱼上钩了，也不能一个劲地拉，得适当的时候放一放，等它精疲力尽了，再收竿扯线不迟。”
林若谷皱眉道，“你是说，你是故意给他们一个缓冲的余地？”
“是，今天我虽然让一步，没有把他们逼到绝境，但这已经给他们造成了足够的震撼。加上之前我赢了他们一次，李家父子的自信心已经开始逐渐崩溃。等我之后再下一局，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一平二负，但实际上，他们却认为自己是三战皆负。再加上我做足了姿态，让他们感觉根本没有任何再争的必要，争也不会赢。”龙大胆缓缓地道。
“你还真是故意的？”林若谷皱眉道。
“是，与其连赢他们两局，让他们气不忿儿地找我拼命。不如连下三局，让他们最后一点跟我拼命的心气也耗尽。”龙大胆微微一笑。“我要的不是赢他们两局，彻底惹急他们。而是要连下三局，把他们彻底打趴下，让他们连再跟我急的勇气都没有。这才叫杀人诛心，赢得彻底。”
林若谷一愣，“你这小子，你这满肚子的坏水，都是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龙大胆耸耸肩道，“再说，这才不叫满肚子坏水，这叫街头智慧。与现在其赢了他们，他们依然不服。还不如先退一步，暂且让他们保有点希望，不作困兽之斗。再来一次彻底打击。我呢，既做足了姿态，卖了人情，还把他们彻底打服了。这叫恩威并施，我作为宗师领导的艺术。
哎，我说林老爷子，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单纯，是怎么活到这把年纪，还当上宗师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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