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胤誐忙着作天作地,胤禟陪宝珠去富察家了。干儿子传的话他的确有听到,却没怎么当回事,转身还对宝珠说:“岳父也太客气些,他这么说,咱们哪能蹬鼻子上脸真就照办?”
本来,三朝回门就是看女婿态度的时候,满京城多少人盯着,只等瞧瞧九阿哥对九福晋如何,富察家百万陪嫁到底换来什么,胤禟哪敢怠慢?
回门礼他早先就备好了,是厚着脸皮问康熙讨的贡物,宜妃那头也没闲着,挑了几件撑门面的出来,让宝珠带回娘家去。
干儿子过来那会儿,小两口都收拾妥帖了,宝珠换了身正红色旗装,梳上精巧的两把头,点了花钿,插了步摇,嫡福晋该有的行头一样没落下。里头好些还是胤禟帮着挑的,打扮出来既不显老气也没失了皇子福晋的派头,很像那么回事。
嫁过来这几日,一切都很好,没什么委屈纠结,宝珠还是惦记着娘家,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动身,猛的听见阿玛传来的话她还没回过神,边上胤禟已经让赵百福看赏,送梁九功那干儿子出去,自个儿回过身来同宝珠说了一通。
宝珠心想阿玛才不是客气,他打心底里就是那么盼的,却没戳穿,只道:“妾也想早些回去瞧瞧,嫁过来一切都好,可心里总有些放不下。”
胤禟探听过宝珠的事,除了去寺里祈福,她极少出门,也就每年会去两趟索绰罗家,外头有关她的消息非常少,只知道是个命好的,得全家青眼不说,马斯喀把她当眼珠子疼。
猛的嫁进皇家,不习惯也是自然。
就拿自个儿来说,幼时养在额娘跟前,开了蒙之后就搬来南三所,刚过来那会儿见天想溜回翊坤宫,伴读带着伺候他的小太监都把路认熟了,天天去道上堵人。
宝珠看起来很好,怕是没比他那时好多少。
胤禟很理解她的心情,打发走干儿子就准备带宝珠回门,宫里轻易不让走马,出去就要费些时候,再耽搁下去就不像话了。
胤禟原想使人备轿,宝珠说坐轿不比走出去快,她也想好好看看这一路的景致,就给胤禟牵着往外去,太监宫女落后几步遥遥跟着。
三月半,花都开了,这一路香气宜人,胤禟牵着宝珠的手便觉暖心,哪怕走一辈子也不会累。又走过一条长廊,胤禟忽的开口:“大婚之后合该领差遣,皇阿玛问过我的意思,吩咐说赶明就去工部报道,同八哥一块在那儿待着。”
宝珠安安静静听,听他说完,也没插嘴的意思,胤禟就着牵她的手捏了捏:“工部是比不得户部兵部,你放心,爷铁定能干出些名堂,让你见了妯娌风风光光。”
“爷心疼妾就比什么都强,能嫁来皇家已足够风光,至于旁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都无妨。”
这话听着就熨帖,胤禟心里舒坦极了,面上还是严肃正直的样子,重复道:“一定给你挣回体面,你想要的都有。”
宝珠笑得很是好看:“妾只盼着这辈子都同爷好好过。”
胤禟能听不懂?
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别跟兄弟们胡闹,别轻易站队,本就是人上人,求什么泼天富贵。胤禟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爷都明白,你别担心。”
一条道出宫走了好些时候,宝珠心里热乎乎的,全然不累。胤禟更实在,他打心底里喜欢自家福晋,同她一道做什么都开心。
出了宫两人换乘马车,之后不过两刻钟,就到富察家门口。
自宝珠出嫁之后,达春见天的闹,要姑爸爸回来,怎么不是九阿哥嫁过来呢?这话让他阿玛听了个正着,险些揍他,后来达春就改了口,说姑爸爸出嫁的时候还带了陪嫁嬷嬷陪嫁丫鬟,咋就不能带陪嫁侄儿呢?
留在家里一点儿意思没有,他只盼能跟姑爸爸进宫去。
达春闹得太厉害,马斯喀没法子,就哄他说看看哪个阿哥要陪读的,把他塞进宫去,左右自家不缺儿孙,闹闹闹听了就烦……谁不想宝珠呢?你安安静静想不成吗?
得了准话,达春就高兴了,听说今日姑爸爸回门他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颠颠儿的往大门口去,非得敞开大门等,自个儿托腮坐在门槛上,认人怎么哄都不听,太闹腾他还不耐烦——
“我等我姑爸爸关你啥事呢?你也回去等你姑爸爸去啊!”
“都闭嘴,叽叽喳喳吵死了。”
就有小丫鬟回去搬救兵,结果福晋全然不管,只说由他去……那行吧,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
昨晚过于兴奋,他翻来翻去大半夜才睡着,今儿个又起得早,达春打了一溜儿的呵欠,快睡着了才等来马车。那马车走得慢吞吞的,在自个儿家门口停下,前头赶车的先下来,撩开帘子放下脚踏请九爷下车,胤禟站稳之后,又转身去扶宝珠。
达春见着胤禟那张脸就拍拍屁股站起来,看姑爸爸的确跟他一道儿回来了,乐得跟什么似的,像个小炮弹,一头猛扎过来。
胤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挤他,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低头一看,是这小子。
他连达春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是宝珠的大侄子,又想起那日在太子宫中——
抓鸟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