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所有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一股强寒流就涌进了B市,接连几日的低温让整个城市变成了冰雪王国。
张洁睡到自然醒,躲在被窝里刷了会手机,直到老妈再三催促才懒洋洋的爬起来。洗漱完毕,一进客厅就看到桌上花瓶里插着的几枝梅花。
“梅花都开了啊,可真漂亮。”张洁走到桌前,从花瓶里抽出一支梅花,拿到鼻尖嗅了嗅,“真香!”
“小区里的几个熊孩子从树上折的,完了又给扔了,我觉得可惜就捡回来了。”赵淑媛笑着说:“梅花香自苦寒来!”
张洁把手中的梅花插回花瓶,坐到老人身边,“我记得小时候三中校园里有好多梅花呢,怎么这会都没了?”
“学校搞了几次扩建,又修操场又建教学楼的,那还有地方种花啊。”赵淑媛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不止梅花没了,连校门前的那两棵玉兰也没了,那可是你太姥爷种下的,熬过了抗战,熬过了饥荒,熬过了革,可惜没熬过基建。”
赵淑媛神色有些黯然,张洁搂着老人的肩头,笑着说:“不碍事的,从明年开始我们就去西山种玉兰,您一棵,老妈一棵,我也种一棵,咱三代大小姐一人一棵。一直种下去,种到您一百岁,两百岁。。。。。。把整个西山种满它,以后西山公园就变成玉兰公园。春天,漫山遍野的玉兰花,白的,红的,粉的,多漂亮!”
“就你嘴甜,一百岁,两百岁,那还不成了老妖怪?”赵淑媛溺爱的捏了捏张洁的脸颊,“对了,你当了一个学期的老师了,感觉怎么样?”
张洁想了想,“还好吧,不过和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赵淑媛饶有兴趣的问。
“没站上讲台之前会有很多的想法,会想怎么把课上的生动有趣,会想着怎么和学生交流打成一片,想着怎么把生活的经验道理告诉他们,想着怎么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张洁说:“可是真正教之后才发现,我能做的事其实特别少,而很多自己原先以为正确的东西都变成了幼稚的想法。”
“有落差是吗?”赵淑媛笑着摸了摸张洁的头,“现实和理想之间本来就是有落差的。我们站在外面往往只能看到事物的轮廓,只有真正深入其中才会发现事情本来的样子,而且教育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确实不简单,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教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高考吗?”张洁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现在衡量一个老师的标准似乎就是成绩,成绩好了就是好老师,成绩不好就是不称职,一切都是以考试的结果作为依据,没有人会管你到底为学生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有些怨气,这可不好。”赵淑媛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张洁,“以结果为导向这并没什么错,毕竟高考关系到绝大多数孩子一生的走向,不过我们当老师的在追求结果的同时完全可以把过程变得更丰满更有价值。”
“让过程更丰满更有价值?”
“高考就像是人生中的一座山,我们当老师的没能力做电梯,不可能让孩子们不费力就直达山顶,但我们可以一路陪伴的他们前行。当他懈怠时我们可以督促他,当他迷惘时可以帮他找到方向,当他失落无助时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可依赖的肩膀,当他有过不去的坎我们可以拉他一把,或者向上推他一下,当他志得意满时我们也可以适当的泼泼冷水,这就是过程!”赵淑媛看着张洁,“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教育工作者的价值所在,我们需要传授知识,同样也要尊重每一个孩子的个性,去纠正行为偏差,给予他们必要的鼓励和帮助,用心的陪伴他们成长。”
“陪伴成长?”张洁若有所思。
“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陪伴成长说起来很轻松,但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赵淑媛顿了顿说:“首先你要不断的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要有足够的分析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要有耐心,恒心,凡事不能只是靠热情,要有技巧,要学会协调各种关系。将来你还要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如何协调工作和家庭关系也是一门学问。”
赵淑媛笑着捋了捋张洁头发,“你啊,才刚入门,路还长着呢。”
“唉。。。。。。我确实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张洁把头扎进赵淑媛怀里,蹭了蹭,“姥姥,将来我能成为一个像您一样的好老师吗?”
“当然!”赵淑媛肯定的说:“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不槽糕了?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正理!”
“也对,我可是您一手带大的,我要是干不好那就太给您丢脸了。”张洁在赵淑媛脸上亲了一口,“我可是堂堂的三中大小姐!”
几辆货车停在市歌舞团门口,几名装卸工在一位老大爷的指挥下从歌舞团里抬出大件小件的东西,装车。七八个收废品的堵在门口,不时的把落下的东西塞进准备好的编织袋里。
“大爷,这是在干什么?”王媛媛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那位正忙着指挥的大爷。
“这里开春就要拆迁了,里面还剩了些东西都得搬走。”老大爷随口说着。
“里边这个破钢琴还要吗?”远处排练厅门口,一个装卸工远远的喊着。
“搬走,拆巴拆巴也能卖点钱。”大爷高声回道。
刘宇终于体会到王严舒的痛苦了,才放假没几天,他就被老妈逼着相了四五回亲,有县医院的护士,有公务员,还有一个没毕业的女博士。就像王严舒说的,自己看得上的别人看不上自己,看得上自己的自己又看不上,好不容易有个对眼的,结果张口就是一套市区全款房,刘宇由衷的夸了人一句‘您老长得真漂亮’。
老妈絮絮叨叨的在电话里给人道了半天歉,挂上电话瞪了刘宇一眼,“不行就不行,你损人家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就她那样还全款房?倒贴我们都不要!”
“就是,回头再找好的,咱儿子虽说各方面的条件都差了点,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在编人民教师啊。”老刘笑着说。
“您真是我亲爸,夸的我猝不及防啊。”
刘宇撇了撇嘴,把自己喜欢张洁的事给老爸老妈透了个底。刘宇老妈却不以为然,说多见几个也不吃亏,一颗红心不还得两手准备?
老刘一旁笑着说,“这是亲妈,管我跟防家贼似的,到了儿子这恨不得妻妾成群。”
“能一样吗?”刘宇老妈白了他一眼,“再说他也没结婚,要是结了婚还敢勾三搭四,我也不答应。”
“哪能啊,我好歹也是一人民教师,又经过老爸多年的言传身教,对待感情绝对忠贞不二!”
看到儿子坚持,刘宇老妈也只能叹了口气,祈祷着别两头落空就好。
“回头我给你拿点钱,追女孩这事不能铺张浪费但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太寒酸,丢人。”刘宇老妈说。
“不用,我爸他。。。。。。”
刘宇想说前段时间老爸给过他一张银行卡,结果刚一开口就被老爸一阵‘剧烈’的咳嗽堵了回去。
刘宇瞬间领悟,忙改口说:“我爸他这咳嗽越来越严重了,您还是带他去医院看一看吧。”
刘宇老妈哼了声,“前段时间才检查过,浪费这么多钱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你还盼着查出什么来?”刘宇老爸乐了,“没查出毛病跟吃了多大亏似的。”
平安是福!平安是福!刘宇嘴里念叨着,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以老妈的脾气要是知道老爸存着这么多私房钱,估摸着爷俩都得被逐出家门。
“反正你在家也没事,要不你就回市区吧,趁着放假的大好时光加把劲,看能不能年前就把关系给确定喽。”刘宇老妈又说。
“您这也忒急了吧。”刘宇叹了口气,没见过大过年把亲儿子往外赶的。
正说着,刘宇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夏招顺打来的电话。
“喂,夏雪爸爸。”
“刘老师,那个,小雪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