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就没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民国老太太,不看她的三角眼,只从刀玉兰就知道,这老太太不是善茬。
“老夫人,这一会儿就是警报时间了,您不在防空洞里待着,怎么跑到我这儿了?”林自在也不提礼物,有了刚才的尴尬,她提醒自己应该冷静。
刀老太太动不动就白人一眼,一点儿官员家老夫人该有的架子也无,倒像是和林自在十分熟稔亲昵,“哼,我们家哪还敢请你过去?你那个教授找了记者堵我家门,还把我儿子好顿挤兑,老四回来听说了,又把他亲妹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您是说,刀齐风回来了?抓回来的?”
“可不是!他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怎么可能跑得出去?你说这孩子,胆子多大,他跑成都去了!这天上飞机轰炸,地上也打着仗枪子乱飞,他就敢往出跑,可是吓死我了,气死我了!”刀老太太表情变换,一口气说完,又捶着心口。
林自在哦了一声,慢慢把脊背靠在椅子上,想起一直也没给刀老太太上茶喝,转头看了一眼邱鹿鸣,邱鹿鸣梗着脖子扭过头装作不知。
林自在只得呵呵笑,“您看我这儿连个暖壶也没有,连口热茶也喝不上,您不要见怪。”
老太太怜悯地又四下打量宿舍,抬手轰那四五个佣人出去,“别站这儿了,挤的人喘不过气!”
四五人应是都出去了,全都站在邱鹿鸣身边,刀老太太又吼,“出去!”那几人忙又离得远些。
“可算透气了,丫头,你这里也太寒酸了。”
“让老夫人见笑了。”
刀老太太看了一眼邱鹿鸣,瞪着眼睛冲她挥手,邱鹿鸣看她一眼,就是不动。
刀老太太问林自在,“你家丫鬟怎么调教的,像根儿木头!”
“她可不是丫鬟,她是中学的老师,今天赶上没课,您才见到她,平日里教育人忙得很,很是受人尊重!”
刀老太太没想到这些,吃惊地招手,“真的吗?你过来我看看!”
邱鹿鸣装聋作哑,仍然不动。
林自在忍不住这个梗,脱口说:“真的,比珍珠还真!”
“呃哈哈哈!”刀老太太大笑,指着林自在,“贫嘴的丫头!”
林自在叹气,随便一个笑话就好用,现在有幽默感的人不多啊。
林自在示意邱鹿鸣离开,不用站在门口,邱鹿鸣脖子一梗,就是不动!
老太太忽然笑容一收,“你那根针是从哪儿来的?”
林自在也不需隐瞒,直接回答,“是我姥爷的。”
“你姥爷姓啥?哪儿的人?”刀老太太身子前倾继续追问。
“姓王,奉天人。”
“哎呀妈呀,王神医?!”刀老太太一拍桌子,吓了门口的邱鹿鸣一跳,呼地一步跨了进来。
林自在对她摆摆手,对刀老太太点头,“是有老乡这样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