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五绝草只能烟药用,势必要有一个人冒险去斟酌药量,可是这个人能是谁?”
“是你告诉她的?”荆晨来了火气,猛地推了杨念一把。
杨念并未否认,“是我告诉她的,只有如此才能救回千越性命。”
只是荆晨并不买账,“谁让你告诉她的,你这难道不是故意让她去送命吗?”
杨念本是抱着些歉意对荆晨说这些的,只是现在荆晨这副俨然失去理智的模样也让他气恼上心来。
“你认识她的时候也不短了,那你告诉我,若你是我,你能怎么做?”
“我自然……”
“别跟我说什么你可以代替她,或者让别人代替她。”杨念先把他的话堵死,“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你可想过后果?”
荆晨哽住,只听得杨念继续道,“此事事关解毒之人和千越两条性命,而且稍有不慎便没有可挽回的余地。你若是我,你会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何人?既然只能是我们这些人,那你觉得她能接受谁为了千越付出性命这件事?”
“你可以告诉其他人。”
“其他人?你说谁?”杨念怒极反笑,“如果是元晞,千越和重稷知道会怎样,重稷自然更不可能,让他牺牲一定比杀了长公主本人更要痛苦百倍,你我都是如此。”
他看了荆晨一眼,视线却偏离一旁,不再继续说了。
荆晨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杨念说的在理,不论是谁牺牲,都会过多牵动旁人,他也不敢想,若是杨念存了心思自己去做这件事,自己该如何接受。
同样对于薛琬来说,千越毕竟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有性命危险的,是她自己的话,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只能是这样了么……”荆晨方才的愤怒已然消失不见,他知晓此事的为难之处,有些颓废地后退了两步。
杨念沉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下来,事情是我告诉长公主的,现在你也知道了,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去告知重稷或是元晞他们。你们想要恨我也无妨,毕竟你刚刚说的没错,是我把她推向这条路的。”
“可我猜,她定然是感谢你的。”荆晨冷静下来说道。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杨念回想了薛琬那时的话,“她后来也跟我说,这一遭遭的事情下来,她其实累的很。但是世间还有很多人需要她去惦念,所以她愿意为了这些人勉强活下去,若是从她自己而言,实在是厌倦的很了。”
荆晨听到此言瞬时眉心紧锁,“那时师父常常与我说,其实对薛琬担心的很,怕除了拓儿等这些亲人之外,她自己对这世间再无留恋。我当时还安慰她老人家,这丫头其实不认输的很,现在看来,是我太残忍才会想着一个人,才能堪忍受这些。”
“那重稷他们那边……”杨念试探着问道。
“我自然不会傻到这个节骨眼上去找死。”荆晨回答道,“其实思彻,你……也无需自责,若我是你,自然也是为难的很。说与不说,其实都是要愧对一方的。”
“其实做什么抉择,不过是看最后留下来的人,谁更不堪忍受罢了。”杨念苦笑一声,“对于我来说,若我不告诉长公主,就看着千越赴死,日后元晞和长公主他们也会知道,既然两方都是歉疚,我便选了我觉得对的。其余的,要怨就怨吧。”
荆晨这时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低声向杨念赔礼,“对不起啊,刚刚,不该那样与你说话。”
“无妨,你气愤其实才是应当的不是么。”杨念如今夜无甚在意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白黎他们的。”荆晨再次说道,“既然是你和那丫头的选择,如今大事当前,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吧。”
杨念与荆晨讲完此事,第二日一早便要和白黎去赴薛皓的约。
薛皓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白黎之后很是急切地问道,“我派去天支城的人全都有去无回,长公主那边到底是何打算?”
白黎镇静自若,示意薛皓进屋去说,薛皓嘱咐了手下看护好外面,与白黎杨念一道进去了。
白黎这才开始解释,“殿下如今身陷危局,怕是很长时间不能再与我们联系。”
薛皓又重又急地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大虞的情势你也不可能不知道,上到陛下下到坊间,无不对长公主殿下做了西戎的术司之事激愤非常。”
“但事先我早与瀛侯提及过,殿下会有许多不得已之事,望侯爷多加包涵。”
“这并非是我包涵与否之事。”薛皓显然有些焦急,“我如今想要调动手下之人,自然要说服他们,可是眼下这并非易事。”
“其实侯爷应该知道,他们的心思都取决于侯爷。”白黎点出关键之处,薛皓被言及痛处,眼神有些躲闪。
“侯爷从军多时,就算是心腹不多,但定然是全然信任侯爷的,若是侯爷心志坚定,他们自然也会追随。若是侯爷自己生疑,自然无法要求他们去相信了。”
薛皓的语气显然比刚才弱了几分,“此事毕竟过于冒险,我不得不有顾虑。”
“瀛侯有顾虑是自然。”白黎道,“毕竟此事谁都没有十分把握,而且是堵上全部身家性命之事。只是瀛侯要知道,若是不把握时机,最后落得得局面便是西戎步步紧逼,渐渐蚕食大虞,到时候便再无还手之力。那时候不论陛下决定战或不战,瀛侯都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早晚而已。”
白黎言明局势,薛皓细想也稍微定了心来,的确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再如以前一样只做个寂寂无名的宗师侯爷了。
“何时动手?”
“再等等,等一切不会显得十分巧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