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接阵
早晨七点，朝阳刚刚升起，两边的大营里，部队就开始出营，之后，从山边到河边，排成方形的军阵，向着对方的军营缓缓移动。
李继岌虽然在张承业的威胁下，被迫干过一回袭营的事，可从来都没见过古代的战争，所以他一大早就上了断云岭。武州的北面，并不适合骑军作战，一道高低不平的连续山地，把原本就不宽阔的平地还分成了两片。
所以，李克宁下令让夏冀奇和李存颢带着骑兵在羊河西岸摆开了阵势，武州正面使用步军作战，只留下少数骑兵部队以保护侧翼。契丹人也是如此，不过大军交战，都是步军先动，步兵交手过之后，才会是骑兵之间的碰撞。
契丹步兵显然大多来自山北和在幽州掳走的百姓，许多人身上还穿着原来燕军的标准服饰。而晋军这边，李克宁把装备最精良的阳曲军摆在了中间，作为前军的主力，看得李继岌有些肉疼。
这一战下来，不知又要损失多少手下。
虽然天气晴朗，从断云岭往前望去，能看到大队人马在相互接近，不过这些人都成了一些移动的黑点，看过去比蚂蚁大不了多少。
这种时候，李继岌就无比怀念前世自己那架网购的据说是“军用望远镜”的假冒仿制品，至少那玩意能把看到的景物放大5倍。后来才了解到，军用望远镜是根本就没有5倍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扔掉，偶尔拿出来看看对楼的窗户，也蛮有意思。
在现如果有那架仿冒望远镜在手，整个战场就会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一个凸透镜，一个凹透镜，然后装进一个筒子里，李继岌觉得把它搞出来并不算困难。
这个时代，打磨玉石、宝石的工匠有不少，也应该会磨制符合要求的镜片。
战鼓声在咚咚持续擂响着，田野间低沉的号角来回和应。
李克宁当时手上有五千人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打这两万契丹兵不成问题，现在，他的手上有了两万五千人，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继岌觉得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悠然地下盘围棋，在传出去后将是一场佳话，而且还会更有传奇性质。可惜的是在他身边的是老将安金全，另外就是张枢。一想到要跟张枢这臭棋篓子下棋，李继岌顿时兴致大减。
亲卫从后面拿出两只小马扎，他和老将安金全两人以山头上并排坐着观战。
张枢倒是很自律，全程一直站着。
“魏博军不愧是号称二百年的强军，看着这军阵，果然不俗！”安金全在点评着即将发生的战斗。
“没看出来啊，这军阵也不见整齐。”李继岌说道。
“倒不用整齐，而是后方的弓弩手能够根据地形，自动地调整位置，时刻能保持把攻击距离控制在前排枪兵百十步的范围，这样才能在第一拨攻击中对敌人造成最大杀伤。这些都是经验，教是教不出来的。”安金全说道。
“这么说魏博步军很厉害？”
安金全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骑军厉害些，两三千的骑军就能够跟数万步军纠缠周旋，而步军如果数量少于骑军，就是被屠杀的份。草原人兵甲不行，打仗全靠着马力，如果让草原上的骑兵像你似的全武装起来，就太可怕了！”说罢，他又看向李继岌：“这骑兵马甲每副六十多贯，夏冀奇手下这五千骑军，恐怕是全天下独有！”
原来的工艺锁甲制作不易，需要将铁条一个个打成三角环，之后环环相扣。而现在唐明庄园则是用钢丝和牛皮丝、蚕丝制成钢丝绳，然后编织而成，极大地简化了工艺。由于冬天新招的军户大都没事干，李继岌才想起制作马甲这件事来。
一个冬天，也只制作了三千多副马甲。
这种用钢丝索所编织制作的马甲和骑兵锁甲，只能抵御弓箭的射击，近距离内还是无法抵挡劲弩的攒射。只不过契丹人，并没有装备弩具，绝大多数骑兵所用的都是木质的骑弓。李继岌手上这支骑军，训练也许并不是很好，可是这一身的行头，加起来价值超过了200多贯，即使是晋王李存勖都舍不得装备这么一支花费巨大的骑兵部队出来。
鼓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十几面巨鼓又一齐擂响，声音惊天动地。
安金全眯着眼着向前方两股黑压压正在接近的人群说道：“开始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无数的羽箭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犹如密密麻麻席卷农田的蝗虫，然后朝着对方密集的军阵落了下去。
随着呐喊声响起，箭如雨下，刀盾兵越过长枪队，冒着箭雨，向着对方的军阵发起冲锋。没有任何预兆，两群乱糟糟的队伍就激烈地撞击在了一起！
远远站在战场后方，虽然是在高处，实际上是看不清战场上的情况的。
李继岌只看到两团人群都搅和在了一起，也分不清哪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自己这方的弓弩手们还在列着散乱的队形，不断朝着敌人后方抛撒着箭雨。
“敌人很快就会支持不住的，他们的甲衣似乎无法抵御我方的羽箭抛射，后续的步军似乎有些跟不上了！”安金全感叹了一声。
李继岌听了这话终于是开心一笑，终于找到了一些自己参与这场战斗的感觉。
弓弩手们所使用的棱锥箭头似乎杀伤效果还不错，只不过这种棱锥箭头却需要大的水锤在模具中锻造出来，普通的铁匠如果使用铁锤的话，依靠人工锻打制作起来并不容易。
箭雨没入到契丹军后方的军阵里，顿时就会造成一片混乱，不过契丹军似乎也有防备，高举着皮盾继续勇猛的向冲锋。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混乱异常，究竟哪方占优，在后面并看不清楚。
前面的将士在用兵器厮杀，后面的弓弩部队依然在努力切断敌人的支援力量，虽然无法像后世的火炮那样做到完善的战场隔断，确实也能起到一些阻击作用。显然，晋军这边的弓弩手们要比对方强了许多。
“契丹人很快就要输了，中路的进攻无法奏效，后续的部队被阻截，所以，溃败只是迟早的事情。”安金全摩拳擦掌看着战场上，似乎颇有些跃跃欲试。
看着他的动作，李继岌确实有些想笑，没想到这位退休老干部打仗的瘾头还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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