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卿买了一艘船,二人坐在船头,古岩穿着一身藕绿色薄衫,身量单薄瘦弱,手下动作却很快,不一会儿摘了许多莲蓬上来,还挖了几个莲藕,摘了七八个菱角。
独孤卿趴在船头玩水,突然兴起,泼了古岩一脸。
古岩嘴角微勾,无奈道:“殿下……”
独孤卿见他不反击,于是又泼了一下。
古岩又想起幼时的事,于是佯装伤心,低下了头,手却背着伸进湖水里。
在独孤卿走近时泼了他满脸。
独孤卿先是一怔,接着便摁着古岩亲了一通。
船摇摇晃晃,划开一道水痕,破开一道道涟漪褶皱,已经走到池子尽头时,独孤卿苦恼地看了一下裤子,红了脸,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古岩叹了一口气,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过了一会儿,船头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一只白皙的手臂攀上船沿,衬着碧荷红莲,如玉一般旖旎。指甲齐整,指尖泛着与这碧水相映的粉,而后,一只手与它十指相扣,手指于极乐极痛之间张合抻直。
水波阵阵,无少女之歌,反而在莲花深处,有人低低细语:“我喜欢你。我知道,我很喜欢喜欢你,小石子。”
又是一年冬天。
古岩坐在屋檐下,看着远方。
独孤卿从屋里慌忙走出,从背后抱紧了古岩,雪袍将二人共同拢在袍中,独孤卿黏黏糊糊地亲着古岩,从眼角亲到嘴唇。
“进去吧。我冷。”
古岩朝府外望了一眼,随后被独孤卿抱起,抱到里头。
府外一阵阵铁蹄踏过,独孤映白经过将军府时停了一瞬。
“将军府何时住了人?”
身旁有人答道:“陛下将独孤将军的府邸赐给了九皇子。九皇子带着他的贴身太监住了进来。”
独孤映白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脑海里又不由自主想起那一夜。
他紧紧蹙着眉头,几乎生出几分戾气来。那一夜,他怎么就……认错了人?怎么就……
他当初见大太监擅作主张把人带回来时不解其意,后来那大太监说钦天监算到了九皇子身上有股龙气,石岩是唯一可以散尽其龙气的人。
于是他可有可无地把人安插在了九皇子旁。后来自己也忘了这事儿。
没成想,那日看到三皇子调戏九皇子的时候本来在旁边看戏,想着正好可以扳倒二人时,古岩闯了进来,他这才想起他。于是当日给了他一顿敲打。
后来……至于后来……那天的事当真是荒唐,头脑简直和发了昏似的!
“映白?”身后顾非走近,“是蛊虫有什么异动吗?”
独孤映白回神,看了一眼将军府,回头对顾非笑着说:“没事。只是想起我的伯伯,只觉得自己离他还相差甚远。”
“是独孤逢独孤将军吗?说来也是,虽然并非独孤正统,却为独孤皇室厮杀了一生,最终战死沙场,确实令人敬佩。”
独孤逢是太上皇领养的孩子。太上皇曾爱上一名男子,并许诺他皇后之位,甚至早早从旁领养了一名聪慧孩子做了太子。
可惜后来,太上皇变了心,娶了女人,生下了当今皇上和众多儿子,最终九龙夺嫡时,独孤逢却自愿远赴边疆,后来独孤映白父皇登基,将他召回,没想他第二天便回了边疆,天子震怒。甚至宫内秘闻说看见那天天子脖颈上出现一抹血痕。
后来,在某年,震怒的成了独孤逢。他一气之下,拍案而起,直接无视天子回了边塞。大家以为他要造反,结果人家老老实实守着边疆。反而是天子突然娶了一绝色美人,宠爱非常。不过十月,怀胎生下九皇子。
而等到九皇子三岁那年,独孤逢战死,九皇子失宠。
其间的弯弯绕绕已经可以让独孤映白脑补出一大出戏。
而顾非则是想到了就连太上皇那样的人其实都会变,他还是该将权势握在手里而不该过分相信太子。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若是独孤映白登位后只想把他当做后宫妃子那样拘着,他必须有反抗的资本。
他绝不做笼中雀!
独孤映白喊了顾非几声顾非才回神,“非,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前尘往事?我保证,当年屠杀古家的人我都会一一处死。”
顾非表面感谢,其实心里明如镜子,独孤映白承诺杀的人也都是明面上的人,当年最该死的人应当是皇帝。可惜,动不了。
再加上他如今确实对独孤映白动了心,这天下在他们的手里才能维持清明昌盛,于是他可以为了大局放弃自己的仇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倒看出了这个道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古岩病倒了。他终日卧病床榻,时而剧烈咳嗽咳出鲜血。几乎每时每刻身体都在疼痛,蛊虫游走过的地方如被针密密麻麻扎过似的。
他疼的厉害了,便尽力放空自己,将自己当成一具死尸。
独孤卿总会给他按揉,然后亲他,像条小狗似的啃着他的脖子,背,肚子,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但是独孤卿偶尔不在。
古岩知道,朝堂内天子和太子正在争斗,皇室没有亲情,天子才是太子登上至尊宝座的最后一关。
而独孤卿则是在其中搅乱浑水。他已经联系上独孤逢的下属,并且收拢了相当一部分。不仅凭他是将军儿子的这个身份,更是凭他的本事。
最近独孤卿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血腥味混着皂荚香。古岩全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