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命不好的女子,若非被逼绝境,谁能忍受那般不堪?”秦睦不禁辩驳一句。
陆璋好笑:“多情又似深情,不过只是薄情。”
“世上姐姐妹妹那么多,谁独占了我,其他人都会伤心,倒不如担个负心薄幸的名声。”秦睦挑帘向外看去,“白夫人倒是选了个好日子。”
方才二人出门时就感叹日光正好,晒得人暖烘烘的,叫人舒适。
自白胜白掌柜落了网后,官衙便派人去搜了他的药铺和住所,便是掘地三尺也未见一丁点儿的细碎线索,奈何人证已在,可白胜偏生就是抵死不认,身上已经上了刑罚,依旧挺着不肯招供。
如此,官衙的人也不敢再用刑,只能将他搁置一旁。
秦睦倒是怀疑过白夫人是否栽赃过白胜,不过实在未能查出白夫人害了自己丈夫能得到什么好处便作罢了,也不过是让吴岸旁敲侧击而已。
“你真是要去牢里去看二人和离?”陆璋倒真不信秦睦会在意这么鸡毛蒜皮的东西。
若是说白掌柜在刘双一案中未能定下罪名故而被搁置许久,也算师出有名,不过秦睦倒是怀疑白掌柜是被人保下。
秦睦到底是凡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事儿未能做到周全,白夫人咬定丈夫乃是撺掇刘双杀人食肉的元凶,白掌柜又不肯认罪,无论谁对谁错,其中定是有龃龉不能言说的,不然两夫妻何至于如此水火不容。
“自是要去的,听得两相争辩,许能得出旁的什么结论来。”秦睦搓搓双手,马车内炉子刚点,还不甚和暖。
陆璋将大氅裹紧了:“许是你多心,人若是狠下心来,怕是再狠辣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
秦睦只是多心,如今陆璋如此说,也不由松下心来,只说闲来无事,瞧瞧也无妨。
“反正是一条路,我带你去个地方。”陆璋对着赶马的钱明说到,“钱明,去画湘坊吧。”
钱明奇:“画湘坊?那不就是家买字画儿的吗?”
“那是项融的产业,字画儿是买,更重要的是卖香。”陆璋解释道。
秦睦见他并不喜悦:“你若是为难,大可不必在其中周旋。”
陆璋多年前与项融乃是挚友,一个世家子弟、一个富贾之子皆是风流。
项融早年夺了家产,其间不乏陆璋助力,二人虽年轻,但胜在聪慧,项融年纪轻轻夺了产业之后竟也将偌大产业经营地很好。
不过,他也倦了,纵使身边没人常在,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自以为能抑制住阿芙蓉药性便试了试,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陆璋常劝他赶快戒断,项融那还能听得进去,此后,有人造了一种香,闻了便能让人上瘾。
不知项融存何心思对陆璋下了手,陆璋险些沉迷,自此以后再也不同项融往来。
“不为难,磋磨磋磨他。”陆璋放下帘子,“倒是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正当二人马车向画湘坊去时,往日人骚客最爱聚集之地——扶摇快意楼却闹翻了,不得志的杜生杜尽饮了酒在楼里大吵大闹,最后竟坐在五楼栏杆上抱着酒坛子醉嚎:“玢州杜郎,无能鼠辈!”
小二急地满头汗:“杜先生,您快回来!”
谁人离家万里为的不是一份天高海阔、宏图大展,杜尽经纶满腹,自是有一腔抱负,此次远游也是望在慧眼之人手下施将相之能,唯可惜凛阳侯并不在意如此人才。
“世上遍地是写诗的人,除却牢骚一地、故作矫柔、牵强附会之外还能写出什么?还能写出什么!写的出的怕也是愁苦不堪!浩汤江水总易逝,笑人寸步不得行。回顾四载零落路,原是我与他们没什么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
思及昨日之苦,杜尽苦笑道:“凛阳侯又如何?难道我杜尽身上唯有那些粉饰太平的宴乐辞藻?鱼目而已。”
楼下人攒动着探够着脑袋望热闹,而杜尽探出身子去看顶上的天,云卷云舒总是在天上的,他以及这些人甚至这天下苍生不过都是蝼蚁。
上天是否真的在意他们这帮人的死活?
许是醉意作祟,杜尽拉着栏杆的手送了开来,怀中酒湿了衣襟,楼上的风吹散他本就未梳好的发丝,颇有几分落拓仙人滋味。
这种死法大抵是杜尽喜欢的,美酒湿襟,可惜并无美人在怀。
未等跌落在地,杜尽被人拽着衣领扯回楼里、摔在地上。
就算此时,杜尽依旧将怀中酒坛抱得紧紧,甚至大笑不止。
那人暗骂一声:“疯子。”
杜尽晃晃悠悠爬起来睁着醉眼去看救自己的人,愤愤摔了酒坛痴笑:“真是荒唐!那疯子说的没错,我就是一颗棋子,棋子而已。”转身就是推开围着看热闹的人跑下楼去,衣衫不整跑了半个城却未寻到替他算命之人。
杜尽老后,仍是爱贪酒,一是恨、二是悔,所以终日泡在酒坛子里,整日醉言醉语,说的都是四公子救他之时结局已定。
彼时,众人纠缠在一处、不曾窥得半点真相,唯有杜尽清清楚楚、心甘情愿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