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拿起砚台就往地上跪着那人砸去:“朝廷俸禄养的全是你们这些无用之人!”
跪着那人和小太监只能祈求皇帝息怒,别无旁策。
这些年,水患、旱灾频发,因此百姓暴动也不少。因常培得神龟之事,坊间传秦氏江山怕是不能长久,皇帝怕是要轮到常家了。
七月底,皇帝方上朝便有人奏议:“臣以为,常国公政绩赫然、为国为民,陛下应加封常国公为王,以示嘉奖。”
曲周并无异姓王,是因怕异姓王拥兵自重、对皇室不利,但并无典法明言不可封异姓为王。
小皇帝坐在殿上不言语,袖中紧握双手:“爱卿这提议并不符祖宗典法,此事可稍后再议。”
那大臣咄咄逼人:“陛下,常国公为国为民不为私,实乃我等表率。”
不少常国公一党之人附议。皇帝毕竟年幼,跳下来龙椅:“朕身子不适。”转身,甩袖而去。
常培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前朝之事必然会传到后宫,秦悟正在上房生闷气,太后便来寻他。
“皇帝,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何能做出此等无理之事?”太后一进房便遣散服侍的太监、丫头指责秦悟意气用事。
秦悟见其母亲根本不行礼:“难不成太后还让朕真的封常培这贼人为王?”
自常培逼宫、扶秦悟登基之后,秦悟再未唤过太后“母亲”,母子二人日渐生疏。
常太后美目圆瞪:“他是你舅父,你岂能这样说他?”
“我不仅要说他这个舅父是乱臣贼子!”半人高的秦悟指着他亲生母亲骂,“我还要说你是个弑君、杀夫的毒妇!”
常太后拽着秦悟便是两巴掌:“皇帝!哀家和国公为的还不是你?”先帝在时便对端孝皇后念念不忘,就算立嗣也要让端孝皇后亲生儿子二皇子继位,她在先帝身边数十年竟比不过一个死人!
秦悟一把推倒钳制住自己的女人:“我就是不想当皇帝!你们杀了父皇就是乱臣贼子!就是坏蛋!”哭着骑在太后身上捶她。
常太后一边拉扯着亲生儿子从自己身上下去,一边喊外头的人进来。
外头的宫女、太监听见二人打了起来便急忙冲进来。小太监将小皇帝抱开:“皇上!”
常太后被宫女扶起指着皇帝叫骂:“你这个不肖子!哀家是你生母!以前是曲周的皇后,如今是曲周的太后!”
“生而不养,何以为母?”秦悟扒开小太监捂住自己的嘴,“曲周皇后,您配‘母仪天下’这词吗?杀亲夫、杀继子的人配当太后吗?”
常太后顾不得体面还要上去教训儿子,却挣不脱宫女。就听秦悟哭着喊:“你贼人哥哥要当皇帝!我也要死了!”
常太后顿时甩开宫女,逼问服侍秦悟的太监:“皇帝今日为何草率下朝?”
“群臣,群臣逼陛下,封常国公为王。”小太监抱着秦悟回道。
常太后凝眉,将儿子抱在怀里:“母亲再恶毒也不能杀了你,这皇位必须是你的,就算是常国公也拿不走。”
秦悟毕竟是几岁大的孩子,今日受了极大的委屈,母亲一哄便抽抽噎噎地问:“母后真的不会杀我?”
母子二人皆十分狼狈,拥在一起倒也显得有几分虚假暖意。常太后摸着秦悟的小脑袋:“母后怎么会杀你?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你啊,怎么会杀你?”
“母后,”秦悟抱着母亲,“我想父皇还有二皇兄。”憋着泪,十分委屈。
常太后将秦悟抱起:“母后也想你父皇,可有什么用呢?”眼中满是泪花,却硬是不敢眨眼。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知错了,可又能如何?至少,那人的江山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将秦悟哄睡下之后,常太后派人请常国公进宫议事。
常培入太后宫中,只见胞妹坐于琉璃灯火之中,穿戴得体、庄严。此时秦悟已醒,坐在自己床上问跪在地上的太监:“阿宝,母后会偏向谁?”
阿宝不敢抬头:“奴才不知道。”
宫中依旧是灯火通明,便是这人间烛火最盛之地也不见得有片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