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何必在意这些虚假之事?我也不在意白夫子真名是否真的叫‘白楠’。”秦睦双目满含笑意,似只是与白楠闲话家常。原本她让人探查白楠身份,白楠家中虽清寒但白楠此人并非寒士出身,双手无茧、精于茶艺,衣衫布料虽粗糙却干净,待人接物之仪礼分明是受过教的。
几番周折下来秦睦才知道白楠也是北嘉人,他还同自己那个见过几次的二伯伯朝翼王交情不浅,白楠本是朝翼王属下却被收入内帐当了禁脔,其中纠葛并非秦睦所能理解。
白楠只是撇嘴一笑:“这还未花团锦簇、遮迷人眼的时节,嫩叶方生,且小心风雨无情。”
秦睦望着不甚青翠的山:“新叶自然旺盛,若非有人存心折下岂会掉落?夫子觉得呢?”
“我觉得?秦晏,秦家人本就不是能够随意赏看的,更何况攀折。”白楠一如既往地温和,声淡如缓溪。
秦睦越是看不出白楠此人性情,只是回应:“夫子多虑,我之‘秦’并非彼之‘秦’。”
白楠轻瞥身旁之人:“此‘秦’、彼‘秦’都只是一个‘秦’,再多些时日,花相争而放、争妍斗艳,可不论你到底姓什么。”眉头微拧。
秦睦也一下子沉下心,脚步也仿佛沉重许多:“我只想当一片叶。”
“秦晏,叶无长青,秋寒常至。”白楠面色凝重。
秦睦自知并非开阔之人,她知仇结于心并无益处,但是,知道归知道,她依旧要行自己的事:“夫子,您既不敢赏玩也定然不会当花、叶中的任一个,何不安平一生?不问也不要劝。”她一向敬畏白楠,如今自然也是如此,她生怕别人劝一句自己心生逃意。
白楠愤愤:“你们秦家人都是如此,一个个皆是冥顽不化。”甩袖而去,大抵是想到旁人才如此气愤。
难得见白楠如此气愤,秦睦无奈自嘲,其中因果并非外人能知。无人作伴,她也就更加缓慢,左看看、右瞧瞧,好不自在。
快要登顶之时,从旁路上走出两个长相相像的人,秦睦认得这两位双生子,身量清瘦些的是哥哥晋远濡、壮实些的便是弟弟晋远澄,二人长相虽不如珞珩却也是风姿俊秀,二人见秦睦便停住等他:“珞珩没带着你?”
“珞先生应该早就在山顶了。”秦睦扶着一棵树往上爬,这山看着不高,有些山路却是不大好走。
晋远濡上前伸手欲帮她,秦睦却是含笑婉拒。二人怕秦睦体力不支,只好与其作伴。
“就知道珞珩不是个靠谱的,将这孩子落下,自己倒上山去了。”晋远澄咬牙说道。
晋远濡回复:“他也就这么个性子,再说,也就这么一条路,秦小公子还能丢了不成?”
“那指不定!珞珩没什么长性再给这孩子给忘了!”晋远澄回嘴。
“你可少说些吧。”晋远濡心知弟弟还在记恨珞珩上次未能赴约一事,可珞珩就是这么个放荡秉性,况且秦晏还在此处。
晋远澄看了一眼不做声的秦睦:“你哥哥真是太放心珞珩了,当朋友行,当奶娘不合适。”
“晋二先生,我已经过了需要奶娘的年纪。”秦睦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珞珩是秦槐让她进入云因士之间的渠道而并非事事需要他帮忙。
晋远濡柔和一笑:“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的嘴便是十只鸭子也没有他一个人聒噪难听。”
三人行至一块平地便看见众人席地而坐,珞珩看见他们便跑来:“我还以为你丢了。”
“真当自己老妈子?怕孩子丢了也不知道看紧些,万一真丢了,你拿什么赔给人家?”晋远澄瞪他,一眼冷冷讽刺。
珞珩呵呵一笑:“你不要记仇了,日后我一定请你去好酒楼吃一顿,当着孩子面挤兑我可不合适。”
晋远濡引着秦睦往众人那边去:“别理他们,跟着你白夫子一处去。”这二人全是孩子心性,也争不出什么成的结论。
秦睦也不十分想看这俩人斗嘴便随着晋远濡,珞珩见她走开了也跟上去:“幸而你没丢,不然我可真赔不起。”
“珞先生,我跟着白夫子上山的,不会丢。”秦睦并非不满珞珩将她忘了,但是和白楠一番话确实让她不快,可她面上还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同旁人说话的白楠看到秦睦之后,只是转过头去继续与别人说话,权当没看见秦睦。
秦睦心中难免唏嘘,朝翼王害人不浅,却也不上前主动招惹白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