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菀一进屋,迎面便是一堆聚在一处的大夫,彼时正在讨论着要如何用药比较合适。
宁苏一进去,便有位老者迎了上来,“姑娘,老夫觉得这味药太过霸道,恐怕效果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和其他六味药一起煎熬,怕药性会有所冲突,只怕这位姑娘会受不住……”
与在屋外的不同,宁苏对待医者的态度倒是十分温和,“老先生您别担心,这味药没那么可怕。并且,恰恰相反,其他的那几味药看着平平无奇,若是煎在了一处,有些毒性是中和了,有些药性则曾会增强几倍,对患者反而益处多多……”
宁苏侃侃而谈,杨青菀则是听得一脸糊涂。
她不懂什么医理药理,自是什么都听不懂。
见众人都集在屏风外,屏风内空无一人,猜想着彼时的徐如兰大抵是褪了衣裳,其他人顾及她的名节而没守着。她便在众位理论之时先进去了,果然如她所猜的那般,徐如兰的烧已经也是有一会了,之前应是宁苏亲自上手帮她擦拭身体帮助降温。
她坐了下来,迅速拧了巾帕。
徐如兰的脸色比起之前要潮红许多,她似是很不舒服,一对柳眉时不时要皱上一皱。杨青菀也没多想,待把手放到她额上的时候,才发现烫得吓人。
她抖地一慌,当下便出了屏风。
“宁苏姐姐,徐如兰烧得厉害,您快进来看看。”
原本还讨论得起劲的众人即刻就停了下来,在这种节骨眼,宁苏也没多余的时间再与他们一个个解释,一锤定音,“……就按我的方法来,她眼下正是最凶险的时候,这次的烧若是没能尽快给退了,她便熬不过来了。”
有人还想说什么,她眼一瞥,“我是当今天子御用的大夫,若你能达到这个高度我现在就听你的。”
言下之意便是,谁的医术更好就听谁的。
自负又自信。
之前的那位老者又站了出来,他性子倒是不错,哪怕不赞同也没见他红了脸。
“老先生,我们没时间了,一切都听我的,后果我一力承担。”这次,宁苏说得直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情况危急,众人着实也无话可说。宁苏点了那两位御医,又请了那位老者一同拐进了屏风。
杨青菀本是要帮徐如兰把身体掩一掩,宁苏阻了她,“医者跟前无性别之分。”一面说着,一面把她的药箱子拿过直接坐在了床前,开始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给往外搬。
两位御医及老者皆是一脸肃穆,候在一旁等着宁苏开口。
地方有点紧窄,一下子多了四个人,显得连转身都成了问题。
杨青菀很是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外。她倒是想帮忙,可看着里头的三四人已经井然有序地忙活开了,暂时是用不上她了。既然如此,她不如腾出地方来,省得给添了乱。
外头都是大夫,还在讨论着。杨青菀插不进去也听不懂,便乖乖地寻了个角落待着。
不大一会功夫,外头有人回禀说药买回来了。就见宁苏手里抓着个什么东西便冲了出来。人命关天,她让人去抓的药非要自己过目了才安心。
“没错,就是这些。”回头则是遣了个大夫亲自去煎药,“……这个药需要看着火候一味一味地加进去,故而不是普通人能煎出相同药效的,所以需要懂如何煎药的医者去看着才行。此药很重要,千万要仔细不要给弄错了顺序,否则作用也不大。”
那名医者得了令,接了那包药便有仆人带着他先走了。
宁苏火急火燎回屏风内,杨青菀想了想,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左右她留下的用处也不大,便决定也过去看着。省得那名医者不了解一些事情,被有心之人给寻了可趁之机。
这般想着,她便直接知会了宁苏一声。宁苏忙得正团团转,抽空回她,“成,你过去盯着,我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这天底下还有谁是你收拾不了的……”话将将说到一半,忽地听得她惊呼一声,“那针不是这样施的,小心反噬。”
她迅速抢了一位御医手里的针,再也顾不上杨青菀。
杨青菀也体谅她,当下便出了屋子。
出去的时候,沈大相爷及南穆王已经不在了,徐夫人还是在原先的位置,周含烟则是与徐夫人挽在了一处,不知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走上前去,“徐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徐夫人警惕看着她,“你有什么话不如当面说吧。”
杨青菀把她旁侧的周含烟瞅了瞅,徐夫人即刻便明白了,又补充道:“周二姑娘也不是外人,她听了也无妨。”
杨青菀险些要笑出声来,“徐夫人怕是忘了,我拼死拼活入宫为徐如兰求来了皇上身边的金牌神医,而她因着顾及自己的脸面却不肯跟神医认错,险些耽误了救治。”
周含烟面上顿时露了委屈。
徐夫人则是替她辩解,“那位神医的性子乖张了些,其实周二姑娘也没什么错,她也是一时给吓懵了才如此,并非是不顾及兰姐儿的性命。”
杨青菀一时不知要说点什么好,是怪徐夫人脑子不好使,还是周含烟太会琢磨人心利用人心?
就这么一会儿没见面,方才对周含烟的做法意见很大的徐夫人又与她和和气气的。
她不再纠结这些,索性道:“我原本是想给你说点徐如兰的情况,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语毕,她转身就走,只当没听到徐夫人在后面急急的叫嚷。
将将走出几步,徐夫人便追了上来,她稍稍一看,周含烟就留在原地,脸色不大好看。
徐夫人很是关心徐如兰眼前的情况,“兰姐儿如何了?你不要欲言又止的,我委实受不住。”
“宁神医她们现在正在奋力抢救,她既然说了徐如兰不会死,那她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杨青菀这般答了一句,领着她走上了亭廊,“夫人随我去一处地方,若是运气好,保不准您便能知道谁才是害人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