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苗苗默默将少年记在心里,人与人之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一定偿还此次恩情。
旁观的少年齐齐围上来,一般以郭思齐为首半是感慨半是恭维,一半则惊奇的围住了还躺在地上昏迷的莫明。
郭思齐发现自己的小老师一改往日温柔的神情,眉目之前萦绕着怒气,她踉跄了两步到报信的孩子面前,尽量保持着自己还算温和的语调:“谁推的莫明?”
“是他!”那孩子的手高高举起,指向桥上。罪魁祸首竟然现在还没跑,从桥上探头,眉毛向上扬,还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这时才带着小弟一窝蜂的跑没影了。
“劳烦各位帮我将五哥抬回去,今日的学费就不必交了。”
“老师这是说的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
“老师从不收我们铜钱,只是要一些并不贵重的吃食,本来与我们而言就是占您的便宜了,何况……”
众人齐齐看向郭思齐,郭思齐脸上愧疚之意甚浓。
学生们七手八脚将莫明抬起,郭思齐则跟在洛苗苗身后说清了这个落水事件他猜想的原由。
“刚刚桥上的人是隔壁村马秀才的儿子,叫马昆仑。和我们一起在学堂念,马昆仑此人确实聪慧,不管是背还是策论,在我们学堂都是顶尖的。夫子总拿他与我们比较,好似一个天一个地。”
“只是近日上学前后,都在老师这听老师讲解。我们几个日渐也得了夫子赏识,多少得了些夸奖。这马昆仑心里有些不忿,也怪我,跟他争吵了几句。没留意让他跟了过来,发现了老师您。”
“他这个人脑袋聪明,身子骨却孱弱。欺负我们欺负不来,就盯上了老师的哥哥,我料想,他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莫明诳到桥上又趁其不注意,将莫明推下桥去。”
“他竟然如此大胆,不怕我去官府告发他吗?”
郭思齐苦笑道:“若是从前的您,怕是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根本指认不出凶手,他早就趁乱跑了,到时候死无对证……”
洛苗苗冷笑道:“怕是不遂他的意了。”
孩子们的脚程比洛苗苗快,洛苗苗到家门口时,里面已经传出了震天的哭声。刚刚莫明断气的时候,洛苗苗都没这么哭。
莫老太揪着莫明的衣襟喊得撕心裂肺,回头看见洛苗苗站在门口,顿时睚眦欲裂,扑上来就要打她,却被两个学生死死拉住:“莫奶奶,不关老,莫苗的事。”
“刚刚要不是莫苗,莫明就没救了。”
莫老太瞪的双眼突出,被人拦着双臂还用力的向前伸,想要打洛苗苗耳光。“我呸,这下贱的小婊子。和男人眉来眼去的鬼混,害的我宝贝孙儿落水,我今天一定要打死她,让她偿命!!!!”
洛苗苗的怒气值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值,她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开口讥讽道:“奶奶,你老糊涂了吧?刚刚张二说的清清楚楚,要不是我你的宝贝孙子就死了,您现在不去找凶手偿命,反而打杀到自家身上?”
“我就打杀你了怎么着?你是我莫家的女儿,身上流着我莫家的血。我就是在这杀了你,谁也说不了一句不是。好啊,好的很。莫苗你个贱皮子竟敢挑唆外人对你奶奶动手,你这般辱骂、忤逆长辈,不用我动手,衙门也会来抓你处以绞刑。”
“好啊,看是我先死还是我爹先死!”
一边吃瓜的莫长丰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剑。
“律条是写着“詈祖父母父母者绞”,但还有一条“纵儿女詈祖父母者同罪”,爹你看热闹看的还开心吗?”
莫老太怔住了,洛苗苗又道:“即便不处以绞刑,我爹这官也做不了了。我的祖母大庭广众下说我未婚与男人眉来眼去,你觉得一个治家不严的秀才,朝廷会让他中第吗?”
“唉哟我的母亲哟”莫长丰一听自己还要受这么大牵连,赶紧从学生手里安抚住自己的母亲。这时候叶二青从屋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自己的身体还未大好,跑一步喘三喘,“快,快找大夫,明儿他发高热了。”
张二一听,自觉这种跑腿的活儿要落到他身上。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莫老太被气得够呛,一口气堵心口,喘的比叶二青还厉害。
莫长丰堆着笑对满院子的小少年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各位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向外说了。”
大家不说话,都看向洛苗苗。
洛苗苗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那是自然,而且爹,您还在这干什么?”
莫长丰一愣:“我不在这我去哪儿?”
“去找凶手啊,您的儿子被人推河里您不去讨个公道嘛?而且这凶手不是别人,就是您的死对头—马秀才的儿子。您的女儿失德是您治家不严,他的儿子害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莫长丰一听简直喜上眉梢,这真是天大的一个把柄被他抓手里了。马上应道:“你说的是,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莫长丰方一出门,村里的赤脚大夫后脚就到。
摸着莫明的脉象沉吟片刻,道:“这烧的可真是够厉害的。老夫这儿只有几贴退烧的药,吃下去就好受一点。至于能不能清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他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意志??”莫老太一边哭一边骂,赤脚大夫走后竟然还想跳脚去打莫苗,莫苗皱着眉,冷声道:“我有办法救他,但你今日敢动我一下,我就与莫明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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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詈”读音为“lì”,辱骂、责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