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之事,传到福王耳中,却是有许多不好的猜想。
他不相信宁王是被宁王妃气到的,肯定是皇帝做了什么手脚。
于是,福王生生地被吓病了,后来他没收到皇帝任何指令,他才慢慢地好转。暗地里对于没有那么忠心的下属,是又酸又庆幸。
若是林家也如同宁王的那三个忠心手下蹦跶,他现在应该就要在山头上安家了吧?
想到林家如今闹出的动静,福王很是后怕,当即叫人撤掉与林家的任何合作,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毕竟如今天下之主已成定居,再闹腾,就是作死啊。他一向是识时务的。
不说林家得知福王动作,是怎样的伤心失落,倒是皇帝与顾禹等人收到消息后,又是喝了一杯庆祝。又少了一个搅事精。
顾禹的高兴溢于言表。小儿子把东西都洒在地上他都没黑脸。
“今天怎么这般的高兴?”贺云儿捏捏女儿肉肉的小手,很是好奇。
顾禹搂着小儿子乐呵呵地笑,“那些个搅屎棍都被收拾了,那自然高兴啊。”说来也是该感谢宁王的那些忠心属下,竟是将那硬骨头宁王给装进来了。
贺云儿对宁王也不甚了解,只是知道那些闹事的学子就是被宁王手下唆使而犯错的。“他们是想借学子闹事好把你拉下来?如此,相当于皇上的左右手被除掉?”现如今,皇上登上皇位才不久,许多事还得是心腹大臣去做,才能巩固皇上的根基。
顾禹惊奇于贺云儿的慧敏,挑眉点头,“所以,你以后做了当家夫人,也得睁大眼睛看着,谁是人谁是鬼。不然就会将我们的把柄递到他们手上。”
那后果如何?贺云儿自是知道,小则降职贬官,严重的就是罢官没命。
因为蹦跶的苍蝇被收拾了,作为林州主考官的顾禹便能无所顾忌地开展乡试。
三场九天下来,顾禹这个主考官精神奕奕的,那些考生却像是蔫了的苦瓜一样,蔫巴巴的出了考场。有的还是被抬出来的。
不管是被抬出来的还是自己走出来的,很多人都坐在地上哭着。实在是这期的主考官不是人,出的什么题目,特别是最后一场的事务策。
什么叫“民何以为生?”
不就是耕田种地养几只鸡鸭鹅吗?还能怎的?要么就是做些小买卖,做些工具去售卖。还想那些泥腿子怎么做?
看似很寻常的题目与答案,学子们说得一屑不顾的,但心里的彷徨却不少,甚至是看着主考官一丝喜悦都没有的脸色,更是惴惴不安。
殊不知,顾禹看了一些学子的考卷,可真是被气得肝疼。
都是自以为是又不动脑筋的家伙。
顾禹出这么一个题目,就是想看看这些学子到底有没有为父母官的潜质。要知道,当一个县令,更多的是需要懂得农桑,更要懂得怎么给百姓搜寻富裕之道。墨守成归的人,历经官场之后,又想得钱,那么只能贪赃枉法。到最后,受害的就只有朝廷与百姓。
哼,当他不知道他们笑话他没有入翰林却做主考官么?
他是选官,而不仅仅是选会读的。
等放榜那日,许多人看到自己的名次是又哭又笑的。
有人对于榜首那几名很是质疑,顾禹早就叫人抄了卷子挂在旁边。时好时坏,就看这些个学子的心是好是坏,眼睛是好还是坏了。
不出他所料,许多名次落后的或者是落榜的学子看了那些考卷的答案,都羞愧得掩面而去。
解元郎谭锡是个农家子。衣服浆洗得发白。他的风姿全靠出众的样貌与过人的才识来支撑。
顾禹爱惜人才,觉得他懂民生又敢想敢说,若是一直保持着,以后不失为一个能臣、直臣。于国于民,绝对是好事。
顾禹坐在位置上,端详着这个比他小了两岁的解元郎,心里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而谭锡则是惴惴不安,里衣都湿透,将他的一身傲骨都冷透。
他心底里不由得唾弃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竟然害怕主考官对自己的印象不好,影响他以后的前程。
“解元郎,快坐。”顾禹眨眨眼,当作没看到谭锡的紧张,看他板直地坐在那儿了,才道:“你的事务策写得极好。你如何会想到这许多?”
谭锡紧张地想站起来,被顾禹示意坐下,道:“回大人,学生家贫,只有瘸腿家父与大哥种地供学生读。这十几年来,花费许多,时常叫家里陷入困顿。更让学生愧疚不安的是,连累了我大哥如今都未娶妻,家父身体孱弱。故此,平日里总想着如何挣钱又不碰国法家法。学生惭愧,并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来,只是发现了许多不妥之处。学生无能,不能令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只能上告天庭,好叫皇上与大人们知道,百姓心向往的东西,与难处。”说到最后,谭锡越来越忐忑。
顾禹点头。他可是知道的,许多百姓,即便是一个铜板也是难挣到的。一年到头就指望地里的那么一点收入,能活下去就是极为幸运,所以读更是一大负担。
两人又就着百姓生存之事说了许多,包括赋税徭役,最是伤民。至此,谭锡已去掉了紧张,还有心底那么一点轻视,侃侃而谈至掌灯时候。
留了谭锡用饭,顾禹又透露了点皇上喜欢有能耐的大臣,才让谭锡回去。
不说谭锡开心地离开,就是顾禹也很高兴。无他,遇着志同道合的人了,能不高兴?他当即修一封给皇帝,显摆一下他找到的才子。
贺云儿也替他高兴来着,“既然民忧无钱,不如鼓励他们多种些可以卖的农桑作物换钱?”除此以外,她实在想不到如何帮百姓富起来。毕竟许多人无手艺、无本钱,他们能如何发家呢?
顾禹却是不看好。
“富贵人家多的是庄子。若有什么东西,自己庄子就能产出,还能送到府上,又不担心东西有不妥之处。可谓吃着放心。外面的东西,他们害怕不够好呢。”
贺云儿皱眉,“也是。”那便只有出卖他们的力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