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说了太多话而有所收敛,谢贞此后几天一直乖乖去官署点卯,逾越的话也没在说什么,做起了“上班族”。而谢晧大约也是淡忘了这些,倒也不再生气,依然笑容满面为谢贞指导“前途”。
“上班”了四天后便迎来到了休沐日,按《汉律》,“吏员五日一休沐。”难得的休息天,谢贞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宅男,于是找了辆马车便往城外开去。走出不远,又正巧遇到同样一起出行的陈顼以及他的家人,在陈顼的邀请下,谢贞挂不住面子,同意了一起走,于是一行人,坐着马车径直出了东门,往南来到江津渡。
江津渡是江陵城最重要的渡口,对面是马头洲,从这里出发可以直达建康,是江陵城的东大门,也是难得的大渡口。时值秋分,秋风已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拂起。谢贞来到岸边,看着江南,本来想放松的心却又有事情挂住,似乎若有所思。
陈顼安排好女眷后,看着谢贞孤独的站在岸边,朝众人吩咐了什么,静静走到谢贞身后。
“谢先生!”
“啊!”谢贞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原来是陈顼。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这初秋江景看的有些让人入神而已。”谢贞连忙回道。
“此时正值初秋,天气尚未微凉,正是赏玩的好时候,那边有艘船,我正愁无人和我泛舟江上,谢先生如此着迷景色,不如一起泛舟,看看这大江南北的美景?也是一番享受。”陈顼问道。
谢贞听完,点了点头。
“喏!”
“请!”
陈顼招呼着江岸不远的船夫往岸边靠拢,二人提起长裳,来到岸边,登上船头。船夫则是摇着船缓缓离开岸边。船缓缓来到长江,陈顼和谢贞站在船头,看着这大江东流,两人也没对话,空气似乎变得十分安静。
见着无聊,船夫也是个灵活人,便边摇桨边唱起了西洲曲,活跃一下尴尬的场上气氛。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首垓下歌,船夫的吆喝虽然不如项羽在绝境中的不平忧愤之色,但却另有一番独特的风味,仿佛在告诉世人另一种答案和感慨可惜。歌声方落,船夫看见谢贞和陈顼正在看着他,船夫倒也不害羞,而是直接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朝着嘴里一阵咕噜痛饮。喝完摸了摸嘴,揣回腰间,继续大声吆喝。
“老丈,往日坐你的船,多是唱石城乐或者襄阳乐,今日怎么没有唱生长石城下,开窗对城楼。城中诸少年,出入见依投。阳春百花生,摘插环髻前。捥指蹋忘愁,相与及盛年,反而唱起这楚霸王的垓下歌?”陈顼饶有兴致问道。
老船夫听完哈哈一笑,“难得公子还记得小民往日的吆喝,最近小民一直都在吆喝这首,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感慨最近渡江的人有点多。小民虽然长在江边,不晓得北方的事,但却是明白,没有无缘无端的渡江,肯定是要发生战乱了,故小民唱起了垓下歌以作感慨。”
“老丈倒是好吆喝。”陈顼赞道。
“看来,谢先生说的没错。”陈顼说道。
“唤我元正即可,在下尚为年幼,担当不起先生这个名号。”
“好!好!好!”陈顼拊掌道。此时,一片绿叶不知道从哪里飞到船上,谢贞捡起树叶,痴痴看着树叶道:“不知这么美的江陵美景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元正可知我的志向?”谢贞望着陈顼,笑着摇了摇头。
陈顼则是看着谢贞道:“吾与叔父兄长他们不同,叔父兄长他们渴求成就一番霸业,而吾却是不渴求功名,梦想霸业。”
“那么君想要什么?”谢贞站起身来,问道。
陈顼沉思了一会,神色严肃的说道:“吾敬重黄土,爱惜百姓。吾想在叔父的大旗下守护吾的家人。至于守护百姓,平息乱世的波澜也是吾的夙愿。”
“那不还是和陈司空一样?”
“不,并不一样,元正是不是觉得吾有些天真。”
“那倒不是。你的志向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