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来到一间房门前细观,伸手招呼平夕照,“你来看。”
平夕照也凑过来,点了点头。那门上挂着一块陈旧的木牌,写的应该是屋内弟子的姓名。然而那木牌上墨色斑驳,连最上方的名字都有些看不清,应是涂了写、写了涂的缘故。
我将木牌挨个看过去,却在第三间屋子时猛地停了下来。
却见那木牌上写着——“叶昕升”三字。
我断不会记错!那日在林中,持笔的临江阁弟子念到过这个名字,想来眼前这间屋子就是叶昕升生前的居所了。
这间屋子里或许藏着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屋内黑着灯,门前的名牌上又没有改名字,应该还没人入住。我暗自打定主意,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没动,应该是被锁上了。我又绕到西窗下,一推窗户——果然,窗户开着。
我心中一喜,轻轻将窗户推得更大些,双手往窗台上一撑正想借力翻入屋内之时却忽听——
“谁?”
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幽幽嘲弄窗户下冒了出来。我浑身的汗毛顿时从脚后跟一直炸到了头顶心,顷刻之间盗汗出了三层。身后的平夕照一个箭步上前按住我长大的嘴,才免得我尖叫出声把整个临江馆的人都招来。
却见屋内烛火一闪,如豆的微弱灯芯亮了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却见一长发披散的背影映在窗户纸上,缓缓向我们这边转过头来……我噔噔噔倒退三步,一把死死拽住平夕照的袖子不撒手。
难道是叶昕升死不瞑目的鬼魂?
然而窗子被轻轻推开,露出一个披衣散发的年轻人。他面目柔和,眉眼清隽,最重要的是他的影子正实实在在打在了后面的墙上……我终于松了口气。
他手持着一盏油灯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儿?”
我哑口无言,只好反问他:“你又是谁。这不应该是叶昕升的房间么。”
他轻轻哦了一声:“我今日刚搬过来,他们恐怕还没有改名字。你们找叶昕升么,他不住这里了。”
“你知道叶昕升在哪儿?”
那年轻人顿了顿,神色间染上几分彻骨的疲惫倦怠:“走了,死了,没了。不都是那样么。你们赶紧离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说罢,抬手就要关窗。
我张口要叫住他,平夕照却忽然一步向前,伸手探入窗内一把拉住了那人的手腕。年轻人的手腕一抖,滚烫的灯油差点撒出来,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平夕照盯视着他:“脉象诡异,内气紊乱。这也就不说了,你内伤外伤受了不少,为何一直拖着不去诊治?”
那年轻人猛地收回了手,愠怒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平夕照皱眉看着他,正欲追问,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喝问:“干什么的!”
我们一回身,却见门口走过来个临江馆的弟子,像是巡夜路过的样子,此时正一脸怀疑地看着对峙的我们三人。
平夕照神色自若得收回手道:“我们俩来送药的。这就回去了。”
巡夜弟子一脸狐疑得来回看了看:“送药?谁让送的。你吗?”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内年轻人的身上。
那年轻人垂下了目光,静默片刻,终究是轻轻点了点头。
巡夜弟子哼了声,神色颇为鄙薄:“一天到晚的,事儿倒是不少。你们两个,药送完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耽搁。”
我们应声随着那巡夜弟子走了。离去之时身后传来关窗的声音,我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年轻人手抚窗缘正默默得凝望着我们。我们视线相触的一瞬他调转了目光,手臂微动,彻底合上了窗户。
那巡夜弟子一路嘟嘟囔囔抱怨着将我们领出了旁三院,到院门口时回头叮嘱我们,“你们送完了药还不赶紧走,在那瞎聊什么呢?这院子里阴气重,知道不知道啊。”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阴气重?什么意思?”
巡夜弟子不耐道:“病死过很多人啊。你到底是不是药房的弟子,这都不知道?”
我唯恐多说多错,也不敢再追问了。那巡夜弟子训斥完我们正待离开,一转身却忽然目光一定,霎时喜笑颜开迎了过去:“哎呀,邬师兄,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