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睫毛贴紧陆尽的手指,难以眨动,里面涌出的不知名水雾也就掩饰不了,她僵着,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直到水痕越流越多,她干脆放弃抵抗,向后靠着他。 年轻男生什么誓都敢发,才两个月的恋爱,就算再上头时间久了也会变的,爱她时出生入死,等他恨上她,无论多伤筋动骨的感情,应该慢慢都会忘了。 盛檀深吸口气,平静说:“我喊这些,只是快杀青了,要在这片海跟苏白告个别,不需要回答,至于咖啡,我是真的想喝。” 你,我也是真的会赶走。 盛檀在陆尽怀中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抬头,笑着吻他一下:“走吧,陪我一起去买。” 现在时间还不到,盛君和再婚之前的那场宴席才是重头戏,她撩了他这么久,该拿成果了,等目的达到,一刀两断,再难分也得分干净。 至于她。 不过是要戒断一场最大的瘾。 过年期间,观光公交车班次很少,走了一辆,下一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陆尽不再说话,把盛檀重新背起来,沿着海边慢慢往咖啡店走。 盛檀趴在他背上,午后阳光斜斜洒亮他侧脸,她手指想碰碰,又蜷起收回,闭上眼,躲进他颈窝里,任潮湿海风把两个人吹到凌乱,投映在栈道的剪影融成一体。 隔天返程的飞机是上午,盛檀这一晚起起伏伏,汗流得枕头要湿透,起床时候嗓子还是哑的,自动跟某只气血逼人的小兽保持开距离,拿眼神冷冷凶他,禁止他靠太近。 谁说男高比钻石还硬的来着…… 男大有过之无不及! 从登上回京市的飞机开始,盛檀就借着这个理由,潜移默化改变了对待陆尽的态度,收起海岛上的限时甜蜜女朋友,以注意影响当借口,逐渐冷了下来。 她不止在冷他,更在冷自己。 她像站到了一片无底的沼泽边缘,及时收回过界的脚,害怕陷进去。 回京市后并没有什么时间休息,距离盛君和领证没剩几天了,盛檀必须保证摊牌之前把苏白的戏份完整拍完,让陆尽杀青,其余角色的戏还能等,可他等不了了。 剧组成员集结开工,从早到晚的忙碌正好助长了盛檀的冷静,只是天天在片场朝夕相对,她忽略不了陆尽那双眼睛,每每他朝她看过来,她神经都在不听使唤地跳,密密麻麻发疼。 盛檀庆幸目前拍的是十一中戏份,住在宿舍里顾虑多,不能放肆,如果换个地方,白天拍戏还好,晚上她恐怕挡不住他。 十一中的戏份三天拍完,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只能在学校再住一晚。 盛檀早早回了宿舍,没跟陆尽多说话,她坐在床上捏着手机失神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她起身:“谁?” 外面响起陆尽的声音:“盛老师,有个快递,我给你送过来。” 盛檀握住门把的手一顿,还是选择打开 ,毕竟没分手,她知道最痴缠的热恋期把陆尽冷下来够残忍了,不能欺负得太过,如果最后用到他的时候受了影响,那当初何必开始。 ?川澜的作品《上钩》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她看了眼走廊没别人,抬手接过来,陆尽却不松,顺着她轻轻的拉力两步挤进门缝,后背“砰”的把门抵上,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手臂一揽把她拽过来,不容拒绝地俯身搂紧。 盛檀折腰仰头,跟他身体的弧度紧密贴合,心跳重重交融。 他头低下,埋到她颈边深深汲取气息,唇刮着她敏感的皮肤,发泄地半咬半吮,隔了许久才闷哑问:“离开海岛就不认我了?盛导,我只是你的演员吗?” 盛檀静了几天的身体迅速发酥,她合住眼睛,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不是,是我男朋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剧组里没办法,不能让人看出来。” 她安慰地从他后颈一路往下摸到腰窝,他无限黏着她,得到爱抚,微眯起眼,喉咙里溢出低低的沉浸的气音,蹭着她脸颊。 盛檀抿了抿唇,她的小狗真的很好哄,摸摸抱抱,再大情绪也会压下去。 陆尽余光扫过掉在地上的快递:“包裹里面是什么?跟上次手表的盒子很像,是不是给我的。” 盛檀否认,没跟他说实话,随便敷衍过去,陆尽抱得力道更重,一言不发地垂眸。 他在她手机上看到过物流信息。 是一对定制的情侣戒指。 款式图片他记得清清楚楚,从发现那天就在盼着,猜到今天会送,他下戏后一直在外面等,第一时间拿到。 她不想承认了么? 盛檀在过

于紧的拥抱里呼吸急促,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他抚着她下巴要亲下来时,走廊里恰好传来几道脚步声,停在门外:“盛导,在房间吗?我们都过来了。” 盛檀感觉到陆尽的身体凉下去,吻滞了一下,焦躁迫切地蓄意压过来,她狠了狠心错开,扬声说:“在,稍等。” “别闹,是我收工前叫大家过来开会的,正好你也参加吧,”她压低声跟陆尽说,“不要让人看出异常。” 盛檀挣开他,顺手捡起快递,手指收紧,镇定地去开门,跟陆尽肩膀擦过时,她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眸中灼人的光像被丢进冰洞,失温得让人心悸。 是,她想到他今晚会来,存心这么安排的,情侣对戒,她不是不给,却想拖着。 就当是她心虚吧,戒指的意义太不同了,她怕送出去,更难分开,再等一等,等到他杀青那天,有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一场会开到很晚,散场时大家都走,陆尽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留下,盛檀盯着他背影,关上门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辗转反侧睡不着,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阿乖点,等你杀青,我给你礼物。” 之后两天是城市外景和警局的审讯戏,陆尽的表现从来不会让 她失望,她甚至会强行让他多拍两条,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拖延什么。 最后一场戏拍摄前,盛檀接到盛君和的电话,提醒她别忘了今晚带弟弟回去住,明天就是宴请的日子了,她烦躁地挂掉,转头看到陆尽穿着戏服站在不远,眼神晦涩不清,下午的日光织成大网把他罩住,她定定看着,被强烈的割离感击中。 盛檀面无表情回到监视器后,拿起扩音器,通知全场,苏白的最后一幕戏,开始。 这是电影里苏白的出场。 年轻男人褪去学生青涩,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天飘着小雪,他注视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似乎想走进去死在某一辆之下。 直到冥冥中有人叫他,他回过头,近景推至全脸特写,漆黑冷寂的瞳中目光慑人,睫毛上落了雪片,随着温度渐渐融化流下,像泪一样。 盛檀恍惚掉进了一口油锅。 从开拍就在煎炸,等结束这一刻,油温陡升,把她席卷。 全组都在激动地看她,她站起来,最后一次对陆尽喊卡,以导演的身份说:“恭喜杀青。” 组里同时爆发欢呼,江奕夸张地跑过去抱他,乔微手里捧花,随着人群簇拥上前,还有很多围观的路人在对他尖叫,太乱了,那道夺目身影被淹没,盛檀看不到他接没接过那束花。 这场戏拍完,因为盛檀家里的私事,今明两天就不开工了。 盛檀收拾东西先回到车里,车停得隐蔽,远离热闹,门一关上就隔绝了外面声音,她靠着椅背用手臂挡住眼,只给自己几秒钟缓冲,随后按亮手机,按照计划发出去一条信息。 对方很快回过来,态度积极:“盛导,我这边听你的安排,随时可以见面谈,详细资料现在发到你工作邮箱里。” 盛檀下定决心:“好,明天上午见,我还有件额外的事请你帮忙。” 对方又说了几句恰当的客气话,口吻内容无可挑剔,最后大概为了亲近,叫了声“姐姐”,盛檀看着这两个字拧眉,关掉页面,打开他的资料详情。 姓名,方铎。 年龄,2岁。 职业赛车手,入行就是杀出重围的黑马,一路过关斩将,拿到最新一届国家级比赛冠军,家境好,脸长得又帅,据说人很狂妄,癖坏浪荡型,在赛车圈里不可一世。 资料后面附着几张照片,盛檀客观审视,男人黑色寸头,五官不错,气质张扬,底下生活照露出手臂,上面有一大片纹身。 盛檀随意翻了几页,并没有什么戳中感。 这是杨素老师给她推荐的赛车手,下部竞技题材微电影的剧本她已经收到,内容满意,当下就是要定男主角,方铎形象合适,有进娱乐圈的意向,不管本人性格如何,沟通起来态度还不错,没什么大问题。 目前就是见面看演戏资质,以及…… 让方铎这个毫不相干,刚刚认识的局外人,收钱办事,帮她一个忙。 盛檀手指停在方铎的照片上,后排车门蓦地被 拉开, 她呼吸下意识一停, 看到陆尽进来,勾下口罩的细绳。 天有点暗了,车里没灯光,但他脸一露,盛檀视野就哗然照亮,她屏息捏了捏指节。 别人单看还能入眼,他一来,都成凑合,没有半点可比性。 陆尽目光凝着盛檀眼睛,视线随着她屏幕的亮度滑下,她指尖正按在照片里那个男人的纹身上。<

> 盛檀牵动嘴角一笑,拉住陆尽手腕,专程把照片指给他看:“挺帅的吧,杨导给我推的新片男主,我还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明天去给他面试。” 陆尽黑成墨色的瞳仁半遮在睫毛阴影下,慢慢问:“哪帅。” “……纹身挺扎眼的,”盛檀难言的心窒,想起在海岛纵情的那几天里,她最极致时,也曾闪过要在热恋期里跟他纹个情侣纹身的离谱念头,她一时没别的可夸,随口把这个早就打消的念头说出来,“我还考虑过跟你一起纹一个,不过还是算了,没必要受那份疼。” “你喜欢?” “嗯?”盛檀顿了顿,又补一声,“嗯。” “喜欢有纹身的男人?” 盛檀往后靠了靠,口是心非:“算是吧,新电影新口味嘛。” “怎么,吃醋了?”她勾了下陆尽泛凉的手指,眼尾尽情妩媚地弯了弯,“小狗别想那么多。” 她取消屏幕上放大的资料,返回微信,方铎最后那句“姐姐”极快地撞进陆尽眼里。 盛檀做每一步,胸中的抓挠感都更重,她坏啊,她故意的,最后一次刺激他了,就是为了激起他情绪,让他明天摊牌现场表现得更好。 越吃醋,越要独占,越恨不得拿一切约束她,尤其是婚姻,对么? 强烈地想跟她结婚,才会歇斯底里主动去反抗亲妈和继父的关系,只有继子的疯魔和坚决,才能让盛君和彻底没有指望。 盛檀忍着心里的煎熬,观察陆尽神色,天色比之前更暗了,他整个人被浓稠的昏暗吞掉,越想探究,越模糊遥远,她抵不住想把他拉近时,司机敲了敲门示意,进驾驶座启动了车。 发动起响起的瞬间,在轻微噪音里,盛檀耳边猛然升温,陆尽的嘴唇贴上来,问她:“这就是盛老师要给我的杀青礼物?那我给盛老师的回礼,比这个程度要重一些。” 司机在场,盛檀不能随心所欲,按着包里的戒指盒,一路上难安。 南湖湾别墅里,蒋曼和保姆准备了一桌菜,盛君和摆明了想搞一家亲那一套,要四个人先聚一次,免得明天宴席出问题丢脸。 盛檀按兵不动,不希望盛君和太早警觉,坐下随便吃几口,听着他一口一个“你弟”,燥得想把桌子掀了,余光去看陆尽,他面无表情,猜不透情绪。 她没耐心演下去,筷子一扔直接上楼回房间,陆尽缓缓抬眼,放下没怎么动过的餐具,温和无害地一勾唇:“我去看看姐姐。” 盛君和不满地叹气:“让你们提前回来一天,是想一家人沟通感情,她可 倒好, 一点不懂事!这么些年我白教了!还是让人放心, 你去吧,告诉她成熟点!” 陆尽指骨隐约绷白,如常站起身,他走到楼梯一半时,后面蒋曼小跑着追了上来。 蒋曼紧张侧耳,确定盛君和去了后院,保姆正在收拾餐厅,动静不小,这边的对话传不出去,才低声问:“……,我当初跟盛君和认识,真的不知道他有老婆,老婆还病重……” 陆尽停住,楼梯上灯光把他影子勾勒得压迫而阴霾,他侧过头,居高临下垂着眼帘,目光又凉又淡,蒋曼浑身反射性一抖,从前无数胆寒的回忆复苏,不敢跟他对视。 蒋曼对他的怕根深蒂固,硬着头皮说:“我也没想到盛君和要提早领证,我劝过,没劝住,他这次特别坚持,的确想跟我结婚……檀檀肯定要拿你来阻止了,那你……你怎么办?等婚事搅黄,她对你……” 陆尽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她对我,没一点不舍?” 蒋曼心口一缩,那些畏惧之上,又多了苦涩,想着他是怎么扭曲长大,这一路活得多艰难,对盛檀投入全部,最后能够抓住的,仅仅只有她的一点不舍。 她鼓起勇气喃喃:“听盛君和说,檀檀是个很决绝的孩子,如果她舍得呢?,其实我早就想问,你当初出现,或者在这个过程里,为什么不直接用本来身份追她,非要以继子的名义成为工具?只是为了让她主动找上你吗?” 陆尽轻描淡写反问:“如果没有我这个工具,她面对今天的局面,拿谁来报复?靠什么发泄?盛君和做过的一切龌龊事都是事实,她早晚有一天会知情,你让她怎么办?” “她会崩溃,痛苦,受折磨,恨到极点找不到报复的方法,你让她拿起刀去杀人么?她只会抑郁,无处宣泄,最后伤害自己,”他声音冷而沉,“但中间有了我,她的恨,都可以有出路。” 蒋曼震惊地望着陆尽。 她以前不了解盛君和亡妻的事,跟他是真动感情了,陆尽找她时,她怕分开,对这位小祖宗说过,没有她,盛君和也会有别人,更不可控,还不如让她

栓紧盛君和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后来她得知过去真相,认清盛君和的面目,才真正心甘情愿地配合。 她以为陆尽这么做,只是要盛檀的感情,没想到更大原因在这里。 他是为了让盛檀能尽情报复泄愤,不会自伤,才在其中充当了最可靠,最稳定的工具,让她来随便利用。 蒋曼心里更难受,嘴唇发白地嗫嚅:“,你这样对她,她不会知道的,反而如果让她发现你骗她,她恐怕……” “我不需要别人操心,你只要看好你自己的儿l子就行了,”陆尽攥着楼梯扶手,漠然看她一眼,“明天之后,我让你见他,你们母子该去哪去哪,再也别出现。” “那明天,你会帮她吗?” 陆尽好笑看她:“你说呢?” 他活着走到这儿l,不就是为了帮她?他怎么可能让她失望难过。 蒋曼对陆尽除了畏惧, ?()_?, 她又追了一步,提醒他:“,小心你哥趁机搞小动作,他……最巴不得你死,檀檀对你越狠,他越开心。” 陆尽一步一步迈上楼梯,站在空旷的回型走廊里,前面盛檀的房门关着,缝隙里没有光,他的那间里透出一线亮度。 他停在原地,打出一通电话,那头恭恭敬敬说:“陆总,蒋曼的儿l子我们一直严密监看着,他老实在学校上课,除了你车祸昏迷期间他失联了一会儿l,很快就回来了,查过没问题,其他也都正常。” 陆尽收起手机,盯着前面那扇有光的门。 撑着。 她会不舍。 陆尽拧开门,车轮急促碾动地面的噪声先传出来,房间里就开了一盏小灯,墙上投影屏幕上光影纷乱,赛车比赛的画面冲击视野,激着人的血液。 盛檀坐在床尾目不转睛,眼睛被画面填满,照片上那个男人赢了比赛下车,接受全场欢呼。 盛檀抓了抓手里的被子,表现得入迷,眼都不挪地跟陆尽解释:“我房间里投影坏了,先用用你的,要跟我一起看吗?” 陆尽安静注视她,手垂在身侧,指节的疼痛往深处无休止地钻,他唇边温顺地挑了一下:“明天你要去见这个人?” “对啊,”盛檀起身走向他,视频在继续播放,又一轮新的比赛,人数众多,引擎声刺耳,她在明明暗暗中逐步靠近他,他的脸愈发清晰,“阿,你——” 盛檀根本没能说完,她眼里看见的明明还是温柔男友,最后一个字却被毫无准备的吻骤然发狠压下来,碾碎咬烂,搅着津液吞进口中。 “盛檀,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疼?” 盛檀脑中有什么被嗡然打破,光线支离破碎,在她眼前迷蒙,她衣摆宽松,细弱搭扣不堪一击,薄薄的蕾丝被用力扯掉,弹跳受控,汹涌变形。 她跌在门上,双膝被迫相离,换上的家居服薄如纸,挡不住渗透淋漓的雨。 太多声音都被屏幕上急躁的赛车掩住,包括撕扯声,娇贵布料的缝线脆弱开裂声,直至失去遮挡,手指的一节两节,一根两根,在酡红脸色中探寻,逼人溃败。 盛檀没想过他进门后会是这样招架不了的激烈,她试图挣动过,身体完全不听,她朦胧里对上陆尽的眼神,最后的防线也崩开,中了蛊般攀住他筋脉隆起的脖颈。 末日前的雷暴,蜡烛熄灭前跳动灼烧的烈焰,垂死前无可救药的激亢。 她要。 她抛开顾虑,拿倒数几个小时,投入这团焚身的火。 后背在门上磨到火辣,磅礴的雨滴答蜿蜒至床尾,盛檀眼底映进的别人影像剔除干净,完全被无度进犯的人填满,她头晕目眩地哭叫,把他肩膀咬破,迷蒙地抿住唇,被他撬开,按在她弄出的口子上。 “再重点,让它流血,留下疤,”陆尽捣,烂橙汁,看它飞溅,“多咬几个,别那么快消失。” 别那么快放弃我 。 别那么轻易把我丢掉。 我用什么留住你。 身体行吗。 盛檀眼前光斑乱闪,被控着腰坐起来,仰起头,她从前在草原拍戏时骑过一匹高大白马,紧张颠簸的程度远不如现在,她却像看见了前方刺目的日光,引着她夹住马腹加速冲过去,白亮光线铺天盖地占据她视野的那刻,大雨随之倾泻。 敲门声在响。 已经持续一阵了。 房里视频播放的响声能透到外面,所以敲门的人锲而不舍,偶尔叫一声:“,在里面吗?” 盛君和。 盛檀失神地喘着,睫毛湿黏,软绵的手扣住陆尽腕骨,陆尽扯

过被子把她包好,只露出通红的脸,让她呼吸,他下床,她眼睁睁看着那些过量的雨水滑过枪炮,顺着他笔直长腿坠下去。 脸够热了,这一下简直像被架上火堆,她拽了陆尽一把,一个屋檐下姐弟背德的那根弦无限拉扯,陆尽亲亲她眼帘,披上上次来住盛檀给他准备的睡袍,腰间随便一系,走向门口。 门一开,从外面是能看到床尾的,盛檀躺在一侧,勉强卡在死角,陆尽只拉开一条手掌宽的缝,颀长身形把她完全挡住。 盛君和敲了半天,门突然一开,他反而愣住。 最近几次见面,陆尽表现得太温和无害了,让他差点忘记初见时候的那种俯视威胁感,这一刻陆尽逆着光出现,他的畏惧加倍找回来,笑容僵在脸上。 “有事?” 盛君和干巴巴说:“……,我听你妈说,你是学计算机的,懂电脑,我想让你设置一下客厅那个电视,明天晚上人都来齐的时候,放我跟你妈的婚纱照视频。” “你跟你姐聊的怎么样,”盛君和又问,“她没为难你吧?” 陆尽眉目一弯,低缓地笑了声。 盛君和莫名打个寒颤。 陆尽开口时,属于姐姐的半透明的水,正经过他的膝盖,爬向小腿,朝下流淌,越过睡袍下摆,在灯光下晶莹。 “我姐对我最好,不用爸爸过问。” 一句称呼,让盛君和当场大脑缺氧,喜出望外,浮起的怀疑一扫而空,别的也顾不上问了。 陆尽关上门拧锁,扯开睡袍,掀起裹着盛檀的被角,覆下去吮住她颈上锁骨成片的吻痕。 “姐姐,我说的对么,你疼我,还给我洒了一身洗澡水,是不是?” “姐姐最爱我,是不是。” “这份回礼,你享受么。” 盛檀在一声声逼问和征讨中脱力昏睡,仅剩的意识里,知道她身上被他留满了痕迹。 占领吧。 等天一亮,都会消失。 宴席是隔天傍晚开始,盛檀一分钟不想在这个家多待,她早上酸懒着四肢起床,要按时去赴方铎的约。 等站到镜子前,她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看见自己状况也暗骂了一声,不得不穿上最高领的针织衫 ,领口拉到耳下,结果耳朵上也有,只能把头发再散开。 盛檀换好衣服,怔怔看了镜面一会儿l,再回头凝视那张收拾干净的床,好像昨晚只是臆想。 陆尽不知道去了哪,一大早就走了,比她还早,她也没问,直接准备出门,去枕边拿手机时,看到旁边放着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 盛檀迟缓地掀开。 里面是一枚女款戒指。 盛檀干涸的眼睛像被热气裹挟,浮上一层雾,把戒指取出来攥住,鬼使神差戴在了中指上。 她的对戒还没送出去。 错过昨晚,大概也不会再送了。 她的杀青礼物,热恋礼物,终究没有给他。 盛檀在外面逗留大半天,跟方铎见过面,敲定了大致细节,以及她需要帮忙的那件事。 方铎跟资料里显示的一样,张狂桀骜,谁都不服,但对她足够客气,挑着眉笑:“姐姐不用担心,奶狗那种型的男朋友是吧,交给我,我保证演好姐姐新欢,让他知难而退,你定时间就行。” 盛檀本能地蹙眉,清艳脸上摆明了距离感,冷淡警告:“我最后说一次,别叫我姐姐。” 她在盛君和打电话催到第三次时回到南湖湾别墅,外面过道上已经停满了车,门外都能听见里面喧闹。 今晚盛君和大手笔,请了三个私厨到家,客人除了重要亲朋,还有生意上的人脉,包含了他大半辈子所有交际和前景。 这种场面下,亲生女儿l和继子当众接个吻,效果如何? 盛檀走进客厅,几张挪开家具,特意摆上的餐桌占满空间,客人基本都到了,成了暂时的社交场,盛君和打扮正式,亲密搂着蒋曼到处寒暄。 盛檀抬了抬头。 妈。 你在天上看吗。 对不起啊,让你的家变成这么污糟恶心的样子。 你原谅我的无能,原谅我不择手段。 客人大多都认识盛檀,也认识盛檀妈妈,一见她面,多少有些不自在,至于盛家的亲戚,盛檀从小就见的少,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男人的家人,当然也为男人撑腰,不知道多赞成他再娶。 这些人不懂娱乐圈,不进电影院看电影,对什么导演演员没概念,只知道她是盛君和难以管教的女儿l。

盛君和嫌盛檀回来的晚,扬手招呼她:“檀檀,赶紧过来见人!还不如你弟懂事!” 看来陆尽都见过了? 盛檀深呼吸,换上一副标致笑脸,把客厅里的人挨个打过招呼,免得待会儿l接吻时候,有谁认不出她来。 盛君和赚足了面子,眉开眼笑。 盛檀含着冰棱看他得意,笑着问:“我弟弟在哪。” “后院花园,他说去透气。” 客厅有扇门通往花园,盛檀出去前,余光掠过那面存在感极强的大电视,上面正循环播放盛君和跟蒋曼的恩爱视频,整个客厅离再远也能看见。 门一掩,后院安静,几盏落地灯都开着,照得通明。 陆尽站在萧瑟的月色里,抬头看着门上那个对准花园的监控摄像头。 “阿,” “?()_?” 陆尽轻声说:“我以为你不关心。” 盛檀语塞,那些藤有了意识,在他一字一句里收紧,她朝他走,他却反常地不过来迎,她敏感察觉到他腿似乎有些不对,想追问,手已经被他扣住。 月色和灯光太亮,真正想看清的反而变含糊。 陆尽迈开刺痛火辣的左腿,走向她。 这条腿上,今天多了一片缠绕捆绑的纹身,昨天深夜确定了图样,一早去做,疼痛持续了几个小时,数不清了,到将近傍晚才完成。 她会看吗。 有兴趣吗。 盛檀能听见陆尽强震的心跳,也能听到后面客厅里的声响,菜应该已经备好,客人都在落座,盛君和正在喊保姆来叫这一双子女快点回去入席。 那台电视里,还在播放婚纱照的拍摄过程。 盛檀要在这场宴席上,公开跟陆尽接吻,做就做最离经叛道的,最刺激眼球的。 但这个吻,陆尽来主动,才能打碎盛君和的所有希望,让他明白不是他女儿l一厢情愿地作祟,他的继子已经疯魔,根本就挽回不了。 藤蔓嵌进肉里了,丝丝缕缕的疼迅速扩散。 盛檀撩起眼,眸光凝成刺,望进陆尽眼睛里:“宴席要开始了,今天在场这些人都会见证他们的关系,明天我爸跟你妈就要去领证登记,你好像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表达过意见,阿,你是不在意吗?” 她提着一口气,不能犹豫,不能迟疑,坚持往下说:“你爱我,那你的爱,考虑过长久稳定没有,我看个新人的资料你都要吃醋,我出去一天,你担心过多少种可能?” “陆尽,你想过娶我吗,你想和我名正言顺结婚,让我跟你做夫妻,有资格约束我吗,”她说出这些锥心的话,咄咄逼人,“如果他们领证了,那我跟你一辈子只能是不见光的情人,姐弟,你甘心?还是说,你只是打算和我玩玩,不想负责?” 她有多残忍,多恶劣。 这些她不可能做到的事,她真实的心理,却要推到陆尽的身上,让他亲自去做断送跟她关系的那一步。 她仍然理直气壮,仿佛是感情里不被重视,受到敷衍的弱势者。 后院的门响了一下。 保姆来找人,应该就要推开了。 陆尽注视着盛檀委屈的神情,抬起手抚了抚她发凉的脸颊,脱下自己身上外套。 里面只有一件短袖上衣。 他的手臂,锁骨,颈上,包括后颈和脊柱,都是她昨晚留下的旖旎红痕。 他不用做别的,只是这样站着,跟她的关系就已经昭然若揭。 陆尽指腹压住盛檀的嘴唇,慢慢揉捻,看她愕然着晕出血 色,他低低说:“盛檀,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娶你,想穷尽自己,求你和我结婚。”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后院的门被推开。 盛檀被没由来的强烈慌乱箍住心神,隐隐跳上无可控制的脱轨感,她揪住陆尽的衣摆,张口要说话。 陆尽却朝她俯下身,抱着她转过角度,让她背对着监控,他按下手机上一个触点,紧接着低头深重吻上她嘴唇。 他的脸,他身上的痕迹,清晰暴露在摄像头下,而盛檀只露出一个被他抱紧的背影,保护性地遮住了大半,靠衣服来确认她身份。 保姆惊恐地发出叫声,这道动静,成功引来客厅里全部视线。 而那台电视,就摆在后院这道门的旁边,屏幕上的画面明晃晃被取代,替换成了花园里监控摄像头的实时情景。 几十双眼睛,当场目睹,盛君和那个无比出色的年轻继子,在跟他即将成为亲人的姐姐疯狂相拥热吻。 只有死寂,没人能反

应过来,都在瞠目结舌,见证不可置信的一幕。 盛檀看不到客厅,但能听见那些细微的变化和保姆喊声,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脏上的藤蔓长出有毒的刺,扎进里面,酸疼得想紧紧蜷缩。 陆尽什么都懂。 到这个关头,他还不想让她示众被指点,让她背朝镜头。 陆尽抬起唇,虎口控住盛檀的脖颈,让自己沙哑的声音收进监控,同步到客厅。 “姐姐,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们,为什么容忍他们在一起,你不是答应我吗,要嫁给我,跟我结婚,我年龄到了,明天该去领证是我们。” 向那些人证明,是他痴恋,是他主动。 盛檀咬着牙关,闭住眼,睫毛浸湿。 他扶着她后颈,禁止她转头,不让镜头拍到,给别人看热闹。 “你妈妈为盛君和付出那么多,最后换来他忘恩负义,为了新欢,擅自放弃治疗,给她停药,把她害死,你不需要再顾及什么父女情,他不配。” 对满屋子盛君和最在乎的人,挑破他亲自干过的恶毒事,让这些恩怨清楚分明,怪不到盛檀的头上。 盛檀嗓子里有密密的针在扎。 “选我,和我在一起,别放弃我,”陆尽五指深陷进她颈上薄薄的皮肉,把她扯进滚油,“我什么都是你的,那对苟合的男女,算什么父母,我要的只是你。” 客厅里终于炸开。 兵荒马乱的喧嚣吵闹,盛君和声嘶力竭的怒骂,蒋曼爆出的绝望哭声,大吵着指责盛君和,是他的女儿l给她儿l子灌了迷魂汤,要害死她儿l子了,她跟他再也不可能,领什么证,反目成仇还差不多! 盛檀攥着陆尽的领口,把他扯下来再次吻住。 陆尽紧闭的眼睫颤抖。 盛檀…… 我拿我赖以为生的所有,成全你的报复。 盛君和面无人色地冲向后院,盛檀转过身,直截了当撞上他恨不得 吃人的眼神, 搂着陆尽, 朝他挑起明媚解脱的笑。 “盛君和,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她厉声问,“这是你的福报,爽吗?” 盛君和气到浑身哆嗦,眼里血丝凸出,捂着心脏倒地,愤恨指着盛檀。 保姆惊慌失措地打通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呼啸赶来,客人早就散了大半,剩下的盛家人个个脸色难堪,见盛君和被抬上车,急急忙忙跟上。 偌大别墅里,刚端上的菜掉了满地,到处狼籍不堪,保姆吓傻了躲出去,只剩下蒋曼还挂着泪,粗喘着靠在门口。 盛檀跨过地上的脏污走出去,蒋曼惊魂未定看着她后面的陆尽。 盛檀嘴角一直笑着。 胸腔里堵塞的污水好像割开了巨大的口子,哗哗淌出去,剩下空洞。 她开心了。 她收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蒋曼会滚出她生活,盛君和的一切都是毁灭性打击,他不知道要在医院躺多久。 她没有爸爸。 没有亲人。 她就是孑然一身。 男朋友…… 也该了断了。 盛檀笑得更甜。 她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刚达到目的,就要割舍她的工具了。 或许她遗传了盛君和的恶,她一样没感情,一样善变。 后面的脚步声踩着她的节奏。 每一步都在揪扯她心上的藤。 好疼啊。 还是会疼的。 盛檀控制自己不回头,走到别墅大门外,浓重夜色里,冬末寒意料峭,一辆漆黑越野车从远处转弯,碾过路上积的碎雪,驶向她。 夜里的别墅区很静,在救护车开远后,就更沉寂到凝固,车轮转动声,刹车声,都清楚到震耳。 越野车停到盛檀面前不足三米。 她透过前挡玻璃,看到副驾驶上闻祁的脸。 闻祁西装革履,戴着窄边眼镜,冷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徐徐降下车窗,仿佛什么纠葛都没发生过,莞尔说:“檀檀,到哥哥这儿l来,有份大礼送给你。” 他说完,朝后示意,后排车门随即打开。 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男生怯怯下来,无意中对上陆尽削肉挫骨似的视线,吓到肩膀一缩。 他眼睛慌忙在现场寻找,直到蒋曼脚发软地大步冲出来,惊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妈!”男生跑过去,“你最近都没跟我联系,你在这

儿l干什么?” 盛檀一动不动。 闻祁扬了扬眉梢:“小同学,怎么只找妈妈,那不应该是你哥吗?都不叫人?” 男生诧异,脱口说:“我妈就我一个儿l子,我没兄弟。” 这句话仿佛闷雷。 闻祁愉悦地笑出来:“檀檀,看来你还是太单纯,好像被漂亮弟弟给骗了,他跟蒋女士不存在血缘关系,你费尽心思做成的局 ,局眼这一位,从最开始就不是你的猎物。” 阴影里,他手指微拢,如果不是有人给他送来这个男生,他还查不到,陆尽到底有什么背景,能隐这么深。 “男朋友?”闻祁穿过夜色,冷冷看向气势已经改变彻底的陆尽,“恐怕是猎人吧。” 盛檀没有看闻祁,也听不到背后的任何声音。 她望着昏黑的虚空,眼前是那天在医院的重逢,陆尽乖巧温驯,推门进来的模样。 以及刻在头脑深处的更多。 她镜头下的每一帧苏白,他身上留下的层层伤口,车祸里抱住她的那副身体,墓园里张口说出的爱,以及今天几分钟前,他替她完成的这场报复。 有什么在山呼海啸地塌陷巨响。 盛檀扯了下唇。 笑声不连贯地挤出一点。 盛檀缓缓转过身,别墅里的灯光在黑夜里过于亮了,她眯起眼,隔着距离去看陆尽。 那双勾翘的眼睛她看过无数次了,见过里面的爱欲和泪光,今夜却像开了刃的刀。 “我本来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跟你说,才能让我对你的愧疚少一点,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阿,既然我们从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那谁骗谁,还用得着追究么?” “反正我只是玩你,利用你,拿你去报复,又不爱,男女朋友的关系,就是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尽,游戏结束了。” 盛檀朝他笑着。 “从这一秒开始,我们分手,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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