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衣脱掉，站在落地镜前，两个男化妆师也忍不住频频多看他，认真给他身上画皮开肉绽的伤口。
周浮光地位不同，单独在里间。
陆尽的特效妆画到一半，颜料需要晾干，化妆师暂时出去喝水，里面的周浮光推门出来，从镜子里看陆尽，对上他过份惹眼的五官时，瞳孔受到威胁般轻缩了下。
陆尽垂眼看着剧本，对他全无反应。
周浮光笑了声:“我认识谢川导演，很不巧前几天去找他，正好碰见你刚走，当时还不知道你是谁，不过”
“听说你是送外卖被拉去试镜才入选苏白的，那怎么还找谢导提前补课恐怕蓄谋已久吧，”他开门见山，“你是故意接近盛檀，什么目的。”
周浮光以为按陆尽全剧组皆知的小绵羊性格，被他一吓，就会服服帖帖。
没想到陆尽连头都没转，抬眼通过镜子跟他对视一瞬，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瞳中甚至戾气直白:“你谁，哪来的资格审问我。”
周浮光意外地目光一沉，随即门被推开，盛檀走进来，扬手跟周浮光打个招呼，视线就停在陆尽的背上。
周浮光刚要开口，陆尽转过身，一扫平常的乖糯，他面对着盛檀时，黑漆漆的眼里都是属于少年苏白的隐忍，倔强和悲怆，吸引她全部关注。
盛檀愣住，平静的血液被他一个眼神搅热，没空跟周浮光多谈，交代一句准时来拍，就等不及回去片场筹备。
周浮光连话都没顾上说，忽然有种强烈不安。
下午六点半，天色昏黑，独白第一场戏正式开机，是少年苏白和警察齐理的对手戏。
苏白被继父从学校强行带走，锁在打工的棚户区小屋里，继父为了报复老婆，拿他泄愤，捆住他手脚，用各种工具殴打，附近有人发现不对报警，警察齐理带人闯入，苏白被灌了药神志不清，遍体鳞伤，如同濒死的兽。
拍的就是齐理闯进门看到苏白这一段。
片场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剧组所有人整齐就位，要看陆尽的表现。
一个纯素人，面对以演技著称的周浮光，又是这么难的一场戏，各种近距离微表情，可想而知多大压力。
如果顶不住，露了怯，盛檀靠脸选妃的名声又要做实。
盛檀坐在监视器后，等一切准备就绪，她穿过距离，跟陆尽短暂对望，提着心宣布开始。
三分钟长镜头后，独白第一次喊卡，全场鸦雀无声，又过几秒，周浮光还在自己站位上一动不动，围观的人里已经爆发出成片惊呼。
“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吧”
“天选苏白我他妈这回真信了”
“这么一比，之前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于尧是什么鬼活该他进监狱”
“盛导你说”有人亢奋难耐，“陆尽是不是比于尧强太多了”
盛檀慢慢平复呼吸，冷静评价:“法制咖，跟他没有可比性。”
换言之，于尧不配。
现场七嘴八舌夸着，人群之外，下一场戏要做群演的女生没挤进去，也看不到陆尽的表现，只清晰听到起哄声和盛檀的那句结论。
她双手骨节煞白，怨恨地盯了盛檀一眼，趁没人留意，快步往另片场外面走，低头随手翻过手机上的某个私密粉丝群。
页面上是她半小时前发的一串咒骂脏话，之后靠近片场就没信号了:“这傻逼女的确实又有新目标了，就是她这种烂导演害尧尧出事被抓贱死了死一百回都不解恨”
片场。
盛檀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回放，招手叫来化妆师:“苏白身上的伤近景有点假，尤其腰上那条长伤口，出来效果不够好。”
化妆师为难:“毕竟是假伤，只能尽量补补，肯定做不到那么极致的逼真。”
盛檀蹙眉。
她总是太追求完美。
补妆需要时间，片场暂时休息，冬季夜长，天色已经黑透了。
盛檀起身看着陆尽，他靠在墙边，身上就穿着一件被打坏的单薄校服衬衫，腰间的假伤正在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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