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老人看着面色苍白的贺云儿,问她:“云儿丫头是去看你伯娘?”
“嗯,听说,听说她好像受伤了,去看看。”贺云儿飞快地低垂眉眼,掩盖住眼里的慌张。
老人点头,“是要去看看。即便断了亲,你也称她一声伯娘。去看看吧,她呀,走了。你去看她最后一眼。”
几个老人摇着头嘀嘀咕咕地走了。他们没深思贺云儿反常的状态,反而认为她纯善不记仇。若是换作别的年轻人,若是知道仇人去世了,恨不得响一挂鞭炮来庆贺呢!
贺云儿一个人站在村道上,一脚探出一步,又缩回来,又探出去,又收回来……如此往复好几回,深深呼出一口气,还是往老宅迈出步子了。
等贺云儿来到老宅,只见院子内外都围满了人。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许多的哭声,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正要转身,忽见一个小身影从院子跑了出来。
贺云儿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堂弟贺宝财。只见他一边跑一边用袖子擦泪,紧随其后的,则是堂哥贺宝福。
贺宝福,名里带“福”字,脸上却不见福气。一脸戾气,眼露凶光。
“贺宝财!你回来!娘给了你什么东西?”贺宝福丝毫不顾乡邻们的眼神,追着贺宝财而去。
张氏若是地下有知,该是多么寒心。她才去不久,大儿子便欺负尚未成年的小幺儿。
村里的人无比惊叹,但是谁都不想上前去劝说。因为都知道贺宝福就是混不吝的人,一句说不拢就会揍人。谁愿意被人平白无故地打一顿?平白的招惹一身晦气。
贺云儿眉头紧锁,紧跟着上前去。
贺宝福人高马大,已经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把贺宝财拎着,啪啪地打了几个巴掌,“臭小子,长兄叫你,你竟敢跑?本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
贺宝财只是双手捂着脸呜呜直哭,说不出一个字来。或者是因为不懂说什么,又或者是因为中的孝道所言,约束着他不敢还嘴。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贺宝福心里的戾气更加浓郁了,举着黑黑的大手掌又想打贺宝财。
这在张小翠在世时,从不曾有过的事。果真是没娘的娃娃像根草吗?毕竟现在不到十岁的贺宝财,就是他们眼里的拖油瓶。
要不是因为自己,张小翠或者还活得好好的吧?而贺宝财也不会有如今的境遇。
几乎被愧疚掩埋的贺云儿见到贺宝福还想对贺宝财施以暴打,又急又怒:“大哥!你打宝财做什么?”
“哟,原来是曾经的堂妹啊!”贺宝福放下高高扬起的手掌,狞笑道:“怎么?想要给我们送钱来?”
“宝财年纪小,你这般当长兄的,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他做小儿子的,拿了长兄才能拥有的东西,他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贺云儿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头问一直低着头哭泣的贺宝财:“宝财,你……”拿了什么?
可她没问出来,因为她低头便对上了一双仇恨的眼睛。
仇恨?
贺云儿心一惊,继而慌乱起来。
就算是三年前,她迫于无奈,拿他当人质,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无怨无悔的,如今她做任何对不住他的事,为何仇恨她?难不成?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贺云儿想到这里,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是不是要失去这个堂弟了?